“刘文静,她也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苏和香的声音很轻,但却让慕容惜觉得耳中嗡的一阵,她好像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的似的,浑身的血液也都凝固了,那正伸向花朵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刘文静怀孕了,她有了司幽信的孩子,司幽信有孩子了,他有妻子,也有孩子了。
慕容惜愣得足足半晌,知道那眼泪悄然掉落,啪嗒的一声,才将她惊醒过来。
苏和香难过的望着她,而此时身后的丫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难得忙里偷闲,也在欣赏着园子里的鲜花。
“惜儿,你该死心了,王爷他很喜欢刘文静,上个月还为她操办了盛大的生辰宴会——”苏和香皱眉劝道,她很清楚慕容惜对司幽信的心思,她对慕容惜的i心疼,无法言表。
“我怎么从未听说——”慕容惜讷讷的说道,她整个人都麻木了,像是一个木桩子一样,呆呆的杵在那里。
“因为,因为那时候你还在掖庭狱中——”苏和香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起来,她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更胜似亲姐妹,苏和香实在不忍将真相告诉她,但却更不忍见她一味沉沦。
慕容惜没有说话,她只是点了点头,默默的将那眼泪擦去,双眼目光愣愣的落在手中的鲜花上,此时她觉得那鲜花拿在自己的手中,尤为的刺手。
“不是只要娶她就可以了吗,刘尚书为什么还要有个外孙才肯帮忙——”慕容惜喃喃说道,自言自语一般的。
她始终认为,这个孩子是司幽信不得已才有的,她宁愿相信是刘尚书逼迫要挟。
“惜儿,不,不是刘尚书的意思,是王爷,他很高兴,刘文静怀孩子,是他自己的意思——”苏和香彻底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慕容惜再也无话可说了,她的心,彻彻底底的碎开了,那颗鲜活的心,此时倏地变成了满地的狰狞的碎渣。
她在掖庭狱中饱受折磨的时候,他却在为妻儿欢庆,慕容惜知道,司幽信是个低调而不喜欢张扬的人,他的府上鲜少会举办什么宴会,连他自己的生辰他都不会大肆的操办,可是现在他为了一个女人,他却拿出了普天同庆的架势来。
慕容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头,有多嫉妒刘文静,她做梦都想成为刘文静,如果能够付出生命而换得来刘文静一天的日子,让她感受司幽信一天的温柔宠爱,她甚至是愿意的。
现实总是残酷的,慕容惜虽然悲伤不已,但她却能够很快的认清事实,刘文静是当朝刘尚书的掌上明珠,刘尚书是个德高望重的人,而刘家世代也都十分显赫,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的刘文静,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她就是一朵华贵的牡丹花。
而相比之下,慕容惜自知,自己就是一棵卑微低贱的野草,她虽然也是名门之后,但慕容家的厄运举世皆知。
公孙道死了,司幽信跟司幽子夋为慕容原平反,将当初公孙道扣在慕容家头上的罪帽给摘了下来,慕容原的名节保住了,慕容家的荣耀也重新得到了肯定,但,慕容家却只剩下慕容惜一个人了。
慕容惜对自己的家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她甚至都有些记不住父母亲的面貌了,只是记得父亲高大伟岸,很喜欢逗她笑,而母亲温婉贤惠,时常来到道观里教她读书写字。
她对母亲的印象要多一些,当初慕容惜因为被算命先生算出来是命格孽缘多,在权贵之家难以生长,于是她刚满俩岁便被送到了道观里抚育,但她却是慕容夫妇最疼爱的小女儿,以至于她刚出生的时候,慕容原便亲自为她取名为惜,意为珍惜上天所赐。
而在道观中,在慕容家还未出事之前,慕容惜记得丫鬟婆子们终日都是热热闹闹的围着她转,而她的母亲也因为心疼年幼的女儿,时常在道观中小住,亲自照顾着备受宠爱的她。
慕容家若是没有出事,她也会像刘文静那般,集着万千的宠爱追捧,她也会是慕容家的千金小姐,也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可事实却是,她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慕容惜也想明白了许多事,她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司幽信的操纵,但现在看来,公孙道死,其势力的倒台,也是司幽子夋的意思吧,他们叔侄二人,已经说不清楚谁在利用谁了。
慕容惜不再抱有什么幻想了,苏和香说的对,她确实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确实应该忘怀,应该斩断这十年来将她折磨得面目全非的情思,而不是继续期待着能够回到司幽信的身边。
一切都是回不去了的。
沦陷在爱情中的女人总是容易自作多情的,就如慕容惜,她就曾幻想过,兴许司幽信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生育是为了她,可是这一切看来,是多么的可笑。
“惜儿,这个东西,你帮我拿给风先生吧——”苏和香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从远方飘来一般的,慕容惜久久才从冰窖一般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她看到苏和香拿出来一个显旧的锦囊来。
此时二人坐在华阳宫的门廊上,轻风阵阵吹拂而过,风中已经有了秋天的气息,而那摆放在两人中间的红色小矮桌上摆着茶杯,而那杯中的茶水已经没有一丝温气,但杯子却还是满的,显然两人谁都没有心思喝那昂贵稀罕的珍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