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有闲答道:“玉翀姐姐给的这些金条,其实等于游大哥白送我的,我已经受了你那么好处,怎么好意思再要这些?要么游大哥自己留着,要么你找个机会还给薛家奶奶。”
游方很满意的点头道:“很好,老宋果然没看错人,这样的徒弟他才敢收啊!我若是你,也会这么做的,你虽然读书不多却很聪明,也懂做人的道理,在这么贵重的东西面前也能想明白、做决定,这不简单。还给薛先生倒不必了,她肯定不会要的,只会白白让吴玉翀尴尬。
吴玉翀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但你刚才说的道理也是对的,我不能拒绝你的心意。这样吧,我拿两根,剩下的八根你自己留着吧,回去可以哄你师父开心,自己也可以攒点本钱,等将来出息了,还等着你请我吃喝玩乐呢。”
说了半天,最终还是按游方的意思办,游方拿了两根,华有闲还是把剩下的八根金条收了起来。游方又说道:“这次出门,我的目的之一就是让你多见见世面,同时打好根基,回去之后好学你师父的北派铁砂掌,否则入手是很难的。以你的年纪习武虽然有点迟,但是机缘很好,只要功夫下到了、根基打得好,也不算晚。”
华有闲微微一怔:“北派铁砂掌?老板没跟我说过,游大哥,你刚才称呼宋老板是我师父?”
游方:“他还没告诉你,我先说了,他当然想收你为徒,难道你不愿意吗?”
华有闲连忙摇头道:“怎么会不愿意呢?其实游大哥也算我师父。”
游方:“你可千万别这么叫,我可没有和老宋抢徒弟的意思,我这么做一方面因为你确实是可造之材,另一方面也是在帮老宋,他这门功夫想找合适的传人太难了!……我这次带你出来还有别的用意,就是身边多个小帮手,很多事都方便。你也帮了我不少忙,别说自己什么都没做,接下来,需要你做的事情还更多呢。”
华有闲:“薛家奶奶过几天就要离开宜宾回燕京,四宝与小丁要回渝城,我们去哪儿,你还要陪着玉翀姐姐一起吗?假如谢局长她们听说了……”
游方摆手道:“别说那么多家的话!我们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宜宾!教你练功,我自己也要练功,到这里的很多地方去练功,不和他们在一起才方便。而你则需要经常帮我望风、护法、看场子、打听情况,免得被人窥探或打扰,这才是我要帮手的原因。”
华有闲点头道:“我知道了!……但假如我们撇开他们,有人一定会不高兴的。”
游方笑了:“这我清楚,但我一定要留下来,不和他们在一起才好练接下来的功夫。你既然是我的小帮手,那么责任就推到你头上吧,找个借口说是你的原因。”
……当天晚上,薛奇男请包括她外孙女在内的五个年轻人吃饭,特意在当地一家知名老字号订的包间。吴玉翀确实很会哄奶奶开心,薛奇男一开始让她不要调皮,她就瞒着奶奶去挖宝,等到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找到了,然后再笑嘻嘻的去找奶奶。薛奇男也不可能不高兴,这一高兴,就要谢谢大家。
木盒原先是锁上的,但那种老式小铜锁很好打开,等到晚饭时,薛奇男先关上门叫服务员别着急上菜,木盒就放在桌子上。她的语气很感慨,笑容却带着些许欣慰,问大家道:“你们忙乎了一晚上,只知道那个坛子里是金条,心里一定疑惑我当年为什么那么俗,也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对吧?”
五个年轻人一起点头露出好奇的神色,口中却道:“不俗不俗,您一点都不俗,埋金条不很正常吗?”
薛奇男伸手打开了木盒,众人只觉缤纷耀眼,里面赫然是一顶凤冠。游方是个古玩行家,但是这种东西见的也不多,不由自主的就眯起了眼睛仔细观瞧。
凤冠,是古代有品阶的命妇的礼服冠戴,自皇后以下各品诰命其凤冠制式不同,而游方从未见过这样一顶凤冠:当中有一条攒龙为冠梁,龙口衔五串珠翠,接于凤口之中。这顶凤冠上有五条凤,两只凤在帽檐两侧,两只凤在侧后方,更奇妙的是最后一只凤,竟然附骥于龙尾之上,五凤之尾形成两侧以及后方的帽翅,金玉镶花精美异常。
这可不是标准制式凤冠,应该是民间大户人家女儿出嫁时戴的,上面还披着红盖头,一辈子也只戴一次,是民间能工巧匠所打造。凤冠霞帔,也是古时女子出嫁时装束的代名词,这种东西一般也是家传之物,母亲戴着它出嫁,然后再给自己的某个女儿做嫁妆,看形制是明代的东西。
薛奇男将凤冠拿起来,捧在手中说道:“这是我母亲出嫁时戴的凤冠,历代家传之物,过去的传家宝都由女子传下来的可不多,本来说做我的嫁妆,等到我出嫁的时候戴。但我和老吴结婚时已经是新社会,新事新办,也没有大红盖头与凤冠霞帔,东西我却留下了。
古时女子嫁夫随夫,这顶凤冠也不知最早出自何姓何家,我只能看出它是明代的东西,民间工匠所打造,但其精致不亚于贡物,我非常喜欢。当年害怕抄家,这件东西如果被翻出来损毁或糟蹋,实在太可惜了。
我祖父和父亲都读书,祖父中过前清的举人,而父亲读的是新式学堂,到了解放后,家中田产已不多,因此第一次划成份是中农。但家财积蓄还是有的,那些金条在那个年代如果被翻出来,可能会惹麻烦,所以我把它们连着凤冠一起埋了。
几十年过去了,本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着了,没想到又被你们找了回来,多谢了!……玉翀,这顶凤冠将来也是留给你的,就不知道你出嫁的时候愿不愿意戴?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观念与审美情趣,谁也不能勉强,但在我看来,凤冠霞帔其实比现在的婚纱更美。”
吴玉翀眨着眼睛道:“我能戴着凤冠去教堂吗?”
薛奇男被她逗乐了:“你又不信教!……你想这么做也未尝不可,给一笔足够的报酬,肯定能请着牧师,然后就穿着凤冠霞帔接受祝福吧,只要你自己不嫌不伦不类,也没人管得了。”
谢小丁在一旁悄悄问沈四宝:“那顶凤冠,有什么讲究?”
沈四宝小声解释道:“凤冠有很多种制式,这一顶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应该是五凤朝阳冠。”
谢小丁嘀咕道:“五凤朝阳,啥意思,娶五个老婆吗?”
沈四宝忍俊不禁道:“那倒不是,是很吉祥的寓意,紫禁城的正门,就叫五凤朝阳楼。”
大家欣赏完了凤冠,薛奇男收起了木盒,叫服务员走菜,还点了两瓶红酒,自己喝的不多,主要是看着这些年轻人喝。边吃边聊间,薛奇男问起了游方将来有什么打算?拿到北大的硕士文凭之后,有没有兴趣去美国继续深造或者开创事业?
假如游方想的话,她很愿意提供帮助,她的纽约玉翀阁,也非常需要游方这种人才坐镇,只要花一段时间过了语言关,以游方的本事,其他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游方如果想在专业上有所建树的话,她还可以介绍一些知名的研究机构。
也许是吴玉翀和她说过什么,但是能看出来,薛奇男也非常欣赏游方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因为吴屏东的赞许,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并不是虚伪的客套。
游方很有礼貌的表达了感谢,也很委婉的拒绝了,与他下午拒绝吴玉翀时说的差不多。薛奇男当然也不会勉强,只是让他再考虑考虑,如果以后有这个念头,可以随时与她联系,也欢迎到美国去作客,同时感谢宜宾之行游方的帮助以及对吴玉翀的照顾。
谢小丁听见这个话题,神情一度很担忧,等到游方明确的拒绝之后,她才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迫不及待的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溜出去不知给谁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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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