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刃单刀专为近身搏斗而生,刀身轻薄短巧,杀伤力或是不如寻常刀剑,但胜在灵活迅速。
齐钺贴身的佩剑虽是削铁如泥的好剑,在他的手中多年磨炼,长度、力量、速度、灵巧程度和杀伤力达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峰值,但却在此时暴露出一个致命的缺陷。
这把剑在齐钺手中各项能力近乎完美的平均分配,就意味着难以和对方只擅于一项的长处相媲美。
从之前射进鸨娘眉心的钢针那凌厉的一击中齐钺就不难看出,对方是个极擅暗杀的高手;而现在对方手执利刃极为快速凌厉地攻击他不便的左侧,招招致命,他的格挡逐渐开始露出疲态。
只守不攻或许不是上策,虽然他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可仍旧无法与巅峰时期相媲美,尤其是他的左臂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对方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样的体力消耗他并不占优。
可他也不敢完全祭出不留后手的杀招,这个人太重要了。
他想要活口。
就在这时,之前被齐钺远远甩在身后的卫达已经赶到相府,被下人引至主厢房的小院。
北境大营磨炼出的近卫首领,自是极度敏锐,他听到房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甩下身后的小斯几步蹿到廊下,在刚才被刀疤眼破开的窗口看到了房中的情形。
刀疤眼凌厉的一刀正劈向齐钺防守空虚的左侧。
“侯爷!”卫达惊呼出声。
被这一声扰乱了心神,刚才的凌厉一击攻势减弱;齐钺迅速侧身,挽剑反握,终于将剑身拦在了这致命一击行进的路线上。
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只在瞬息之间,这道理齐钺明白,刀疤眼也是了然。
他刚才那一击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却被那一声惊呼扰乱了心神;他全力进攻的代价便是接下来的防守定然漏洞百出,既然一击未成,他便会立刻落于下风。
他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隗明一等一的高手悍将,他知道自己一旦给了机会,齐钺定然有本事抓住。
而自己分神的一击既然不可能成功了,那面对对方接下来的反攻的最好方式——
便是让他也分神。
齐钺之前扑上来的架势里保护的欲望很明显,不管外界有多少关于他与林诗懿夫妻不和的传闻,可人在生死一瞬的反应都过于最诚实。
刀疤眼可以肯定,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身后的人对齐钺来说,很重要。
因为姿势不便发力,齐钺在横剑当下对方杀招的一瞬间,被那力量带倒,不得不单膝跪地。
而这个姿势,暴露出了他身后手无寸铁的两人。
刀疤眼用最后的力气刀锋一挑和齐钺拉开距离,几乎仰面朝后倒去;而就在身体滞空的同时,他另一只手滑出一直缠在手腕上的袖箭,对着齐钺身后的方向射出。
卫达已经从窗口跃进,本可以控制重心不稳即将到地的刀疤眼,可他也看见了那支直奔林诗懿而去的钢针。
他迅速拔剑,跃身欲作阻拦,可是来不及了。
人总是不及裂风而去的钢针快。
齐钺被刚才对方的全力一击震得右手虎口发麻,无法在这短短的一瞬做出精准快速的格挡。
刀疤眼的身体还悬在半空,面罩下的嘴角却已经浮现了计谋得逞的笑意。
对齐钺而言,要么现在起身以身体拦阻,要么就看着钢针射向毫无还手之力的林诗懿。
这是一个死局。
刀疤眼亲眼看到了刚才齐钺是如何奋不顾身朝自己冲来,他几乎笃信对方会选择前者。
与之前斯木里的梅花袖箭不同,刀疤眼所携的单发袖箭,萃满鸩毒,见血封喉。
可下一瞬,他的笑意就僵在了唇边。
齐钺单膝跪地,左手顺势从靴筒边拔出匕首,朝着钢针行进的方向掷出时,眼神已满是杀意。
当初在从北境回隗都的路上,在驿站里,他曾同吓得尿了裤/裆的赵钰成说过,谁挨着了他的女人,他就要了谁的命。
今朝亦然。
匕首的重量远胜于一枚钢针,两相碰撞之后,钢针落地,没入氍毹里,而匕首的飞行轨迹也被改变,飞向了刀疤眼的眉心。
这一刻,再识不得什么大体,顾不上什么大局。
他就是想让对方死。
刀疤眼的身体悬空,根本无处借力躲避,飞刀正中眉心。
乌黑的鲜血从眉间流出,流进他那双瞪大的、不可置信的、带着刀疤的眼睛。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连齐钺手中的佩剑都落地。
卫达回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而后又用手指沾了点对方额间的黑血凑到鼻尖闻了闻。
“有毒。”他转头对齐钺说道:“人已经死了。”
齐钺的左臂残了,所有人都知道,却没几个人知道林诗懿在医治她左臂的事情,可到底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他刚才看似凌厉的飞刀其实欠了火候,准度有余,力道却不足,又在飞行的途中被那枚钢针卸了力,几乎全靠的怒气与杀意飞向了刀疤眼的眉心。
若不是因为途中遇那枚萃毒的钢针相遇染上了鸩毒,倒真不见得致命。
又是一个多行不义必自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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