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秉书回神,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沉声道:“无忧,为父知道你恨为父,你想怎么报复为父都可以,你罢为父的官,为父不阻拦,只要你开心就好。但是我绝不会让若兰,让安儿离开!”
“如今一切都已过去,相信爹,爹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们。”十几年隐忍他早已厌倦,便是无忧不这般做,他也打算肯折子辞官。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只想和若兰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补回这十几年对他们母女的亏欠!
“补偿,你要怎么补偿,你说了我就要信么?不愧是当朝丞相,故事编的还真是精彩。我倒是觉得你做丞相才真是屈才,当去做说书先生才对。能编出这样赚人热泪的话本子,当真不愧是丞相大人。”
洛无忧紧紧的崩着一张脸,双手紧纂,指甲都已嵌进了掌心,她双眸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男人:“我告诉你,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绝不会!你不想签和离书,不想放娘和安儿离开,我自有的是办法让你签下。”
少女说着突的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洛无忧方走出书房,喉头便泛起一股腥甜,丝丝艳红自唇边溢出,她一双眸子里却是翻滚着幽暗戾气,脚步有些虚浮中一个踉跄,她以手撑在墙壁方才稳住了身形。
晕眩的脑海,不停回荡着的却是洛秉书说过的话。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他一定都是骗她的,若真是如此那为什么前世娘会一尸两命?他又为什么会亲手掷下那斩令箭杀了烨儿?
他说的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拂袖擦去唇边的血渍,她出了院落,红锦与剪秋正在院外等着,看少女那冷硬至极的脸色,两人都是无比的担忧。看向那松柏院的牌匾之时,更是透着无尽的愤恨之色。
院落之中,洛秉书尚站在书房门口,一直静静的看着少女的背影。脸上满是无奈和心疼。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终于吐露了出来,却并没有让他有片刻的轻松。反而让他心中更加的沉重。
无忧对他的恨,太深,太深……
深到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得到她的原谅。
“玉林,将这个给大小姐送过去,告诉大小姐,这些原本就是她的东西,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是的老爷。”
洛秉书将手中的匣子递给玉林,看玉林离开,他转身亦是去了宁心院中。宁心院里的万年青依旧葱翠碧绿,只那院落之中却是清静了很多。
洛老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丫鬟婆子也被遣散了一部分,洛秉书到的时候,吟霜与林嬷嬷正喂洛老夫人服药。老夫人身子显得很清瘦,连颧骨都高高的凸了起来,眼窝也有些凹陷了下去。
因着中毒又接连受到打击,虽经章太医治调理有些轻微中风的身体已然恢复。然而,如今老夫人身体却是大不如前,那手都是不时的无法自控的微抖着。
“孩儿见过母亲,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就是。”
洛秉书伸手接过了林嬷嬷手中的药碗,摒退了下人,将一碗药喂老夫人喝下,又拿出锦帕仔细的替老夫人擦了擦嘴角:“母亲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不就是那个老样子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洛老夫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如今洛府垮了,我老婆子也就这个样子了。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了。为娘的如今也别无所求,活了这大半辈子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世人一生追逐名利,可谁又知那富贵名利却都是过眼烟云。”
老夫人声音里满是叹息和失落,谁曾想曾经辉煌的洛府居然就这样倾塌了呢?而这一切却都还是出自她那好孙女儿的手笔?若非当年将顾若兰由妻贬妾尚了公主,洛府也不会那么快走上辉煌之路。
可短短十三年那辉煌却被顾若兰的女儿她的孙女儿一手终结。
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母亲不必担忧这些,还是好好的将养身子为要。”洛秉书沉默半晌将空空的药碗放在一旁,道了一句。老夫人所思他甚明了,辛苦抚养长大的儿子,好不容易做了官,风光了。
临了,却被贬回布衣平民不说,还背上一声的污名。
母亲她又怎能不失落?
只是于做官他已实在无甚心思,皇帝也曾诏他进宫,只是却被他拒绝了。他的好女儿一手策划了这么大个局,好不容易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也正好遂了他的心意。
若这般能让她消气的话,他也是乐意的。
“可是无忧还是不肯原谅你?”
洛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叹:“她不是说会接若兰和安儿回来了么?几日前我让吟霜去了她院儿里,不过想来她是误会老婆子会向她开口求情。所以未曾来过,雪姨娘是来我院里求过为娘,可为娘老了,也不想再操心这些了。由着他们去折腾吧,为娘活了一辈子也算是看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各人有各命,上天早就注定好的。
“说来也难怪,那样的事儿换作发生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也都不可能会接受得了,更何况她还为此遭了那么多的罪。你也不用急,凡事慢慢来,若兰是个识理的。娘想她会理解你的。届时,你再好好的向她解释吧,另外,秉书你也当去一趟顾家了。”说着叹息了一声。
老夫人看着儿子颓废的神情,终是不忍心开始支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