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落衣脸一沉,冷笑了声道:“离公子莫非是独子,竟如此单纯?家族里勾心斗角的事其是如此简单就能化解的?只要我一日是燕王未婚妻,秦芷萱便一日视我为眼中 钉,努力将我拖下这个位子。我已丧母,爹爹忙于朝政怎么会管这些?慕容氏执掌丞相府,一手遮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我简直是易如反掌,她会留下证据让 我有机会告发给爹爹吗?我那年还未及笄,不过是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弱女子,面对四大家族之首的慕容家,我连自保都不能,又有何胜算?那时,我告诉自己,除了 忍耐和自强,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我要活下去,哪怕被人嘲讽不屑,哪怕被人误会我是个懦弱口吃的女子,我也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秦落衣说完后,心忽然一惊。她之前撒谎称自己是中毒后学医。可既然慕容氏手段如此高超,她又怎么可能发现其他大夫所不能发现毒呢?
一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秦落衣刚要补救,却见离昕歪着脑袋,如蝶翼般的睫毛低低垂着,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语病。
她心口一松,大石落地。看样子这位邪医大人还是挺单纯的……
离昕望着秦落衣,迷茫的目光像是在透过她望着另一个人。半响,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他一脸认真,困惑地问:“既然你如此卧薪尝胆,忍耐三年,用心学医,自强不息。为何前不久还要自尽?那不是将自己所作所为都白费了吗?”
秦落衣被问得一懵,半响撇过脑袋,呐呐道:“感情的事情说不清楚。曾经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他就是我的。只要我恢复容貌,清除毒素,口齿伶俐,他会喜欢上我的。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当休书扔在我脸上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真心傻。”
原 本秦落衣只是随意扯谎想忽悠住离昕,可说着说着,身体内明显的悲戚瞬间感染了她,说话的声音竟不知不觉有了些哽咽。“他早与二妹互诉情长,对二妹痴心一 片,千方百计摆脱我们的婚约,甚至不惜当众递出休书。那刻,我知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是没用的。所以当日,在众人指责下,在他的羞辱下,我头脑一热,觉得自己 给家族蒙羞,愧对父亲,就……做出了傻事……”
离昕一愣,不由想到前不久传出的流言蜚语。秦芷萱背着长姐勾搭姐姐的未婚夫,破坏 姐姐的姻缘。此女恶毒。而秦落衣心如死灰,放弃燕王,成全了自己的妹妹和燕王。此等胸襟被人感慨和称赞。这条流言曾在京城里传了一日,很多人似乎煞有其事 地描绘着秦芷萱和燕王眉来眼去的场景,甚至于背地里的龌龊事。但很快这条流言被打压了下去,消声灭迹。
他注视着秦落衣半低的侧脸,微垂的眼睑透着淡淡的忧伤,嘴角也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想到秦芷萱曾派杀手刺杀过秦落衣,墨玉的双眸寒烟笼罩,透着淡淡的迷茫之意。
难道一切真如秦落衣所言?
秦落衣缓缓抬起头,望着离昕的目光认真而诚恳:“但我后来后悔了。经历了生死,我才知道了生命的可贵。虽然没有了爱情,但我还有亲人,我还有爹爹和弟弟。而燕王如此薄情寡义,不配称为我的良配。”
亲人……这词美好的令离昕呼吸一顿。他迎上秦落衣坦诚的目光,墨色的双眸意味不明:“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这件事,秦落衣连秦云鹤都瞒着,为何独独告诉他这个陌生人,而他之前还给她下了毒。她会如此信任他?若没有目的,他真的不信。
他皱眉道:“如今秦芷萱已经成为燕王未婚妻,你不再是她的绊脚石,她没有理由害你。你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秦落衣摇头:“这次刺杀的目标不但有我,还有我的弟弟。如今,她们没有理由害我,但仍有理由害我的弟弟。他是秦家的嫡子,若是除去他,秦家的独苗只有秦逸封一人。我必须保护他,但仅凭我一人之力完全不够。离公子,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离昕低声笑了几声,“凭什么?”他并非什么好人,仅凭秦落衣几句话就全然相信或同情她的遭遇,反而因为秦落衣的话对她更加戒备。
秦落衣会医会毒,这三年扮猪吃老虎,绝对是个危险的女人!她说要合作,无非是让他铲除秦芷萱。他可不想卷入相府的是非里。
离昕的拒绝非但没让秦落衣失望,反而令她松了口气般的笑了笑。若是离昕爽快地答应,她反而得担心受怕离昕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抬起头,高深莫测道:“公子若与我合作,绝对能赚更多更多的钱。”
离昕嗤之以鼻,笑着摇了摇头:“你一介女流,懂什么?莫非以为赚钱是过家家的游戏,看几本书就会了?”
秦落衣面对离昕的轻视并不在意。她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公子一支玉容散能卖出天价,为何没有挖掘出其中的商机吗?”
想到被秦落衣贱卖的玉容散,离昕立即沉下了脸:“玉容散中其中一味药材是冰山雪莲。冰山雪莲何其珍贵,一年才开几朵。一株雪莲只能制作出五支玉容散。你说这何来的商机?你别以为自己会点医术,就将制药说得如此简单!”
离昕并非十足狠心的人,嘴上说要除掉秦落衣以绝后患,最后还是不忍心只下了失忆的药方。但他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所以赠送给秦落衣一只自己仅剩的玉容散,希望能恢复她的容貌。没想到自己难得大发善心,还是被当成了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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