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昭稍稍向后撤了一点,既然是用东西垫着,就一定不是什么结实的东西,位置是随机选的,但她落座的时候就只剩下了这一张桌子可选,想来是先前吴昭昭已经做好了安排,这一张桌子看似无意空出来实际上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若到时候她伏在这张桌子上写字,倾斜的桌面将上面的砚台纸笔带落下来,她就一定会落得个满身狼藉。
一个恶作剧似的捉弄,只为了让她出丑。
郗昭拿起镇纸压在宣纸上面,执笔去蘸墨,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放轻,尽量不借着桌案使力,然而笔尖划过宣纸,她却发现烟台里面盛着的根本不是墨,而是清水。
墨条就放在砚台边上,不管她怎么做,在线香燃尽之前,她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出丑。
郗昭叹了一口气,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那一处地方,谁也没有分出空余的心思来注意她这边,李嬷嬷也并没有盯在这里,而是在席间同各位夫人们说话;安南侯和苏宇旷似乎也在谈些什么,像是政事,父子俩皆是神情严肃,与整个彩楼内的气氛格格不入。
郗昭拿起了砚台,直接就着手开始研磨,她倒是不求拔得头筹,在写诗上面,她自问造诣不高,可当砚台在手,她忽然发现还是不对劲——
砚台摸上去有些滑腻,像是涂着一层油,低头看果然是油,其上那一汪顺着斜面滑下去,正正滴在她的裙子上,天水碧的裙子落上一点污渍,她有些无奈地将砚台放回去,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吴昭昭一直偏头来看她,她写得很快,几乎落笔即成,然后就一直看着她的这些动作,笑得幸灾乐祸。
眼见着线香只剩下小半截,郗昭看了看一旁的吴昭昭,毫不客气地挨过去,在她的砚台里饱蘸了墨,然后提腕运笔以笔尖轻扫过纸面,留下一首五言绝句。
吴昭昭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郗昭竟然会来这一手,在她的设想中,郗昭这会儿应该正急得不知所措——
线香堪堪燃尽,郗昭放下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转头向着吴昭昭一笑,“多谢表小姐借墨。”
“谁、谁要借你了。”吴昭昭白了她一眼,扭头看向另一边。
李嬷嬷带着小丫鬟上前收走了诗稿,转而拿给安南侯和苏宇旷,由他们评出头等,之后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些精巧的锦囊。
这就是要比试穿针了,仍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谁穿过的针最多,谁就再得一件彩头儿,这次的是一对红珊瑚耳珰。
吴昭昭忽然站起身走到李嬷嬷近前,笑得甜美,“嬷嬷辛苦了,我来替嬷嬷发。”
“这可使不得——”
李嬷嬷刚要推辞,吴昭昭已经接过了托盘,“今儿我做东,发一回针线也算图个新鲜,嬷嬷且去一旁歇着,待会儿还要你来给我们点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