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内,郗昭听着面前的人开始讲第十八个有关孝的故事。
这次是怀橘遗亲,说是前朝有位叫陆绩的人,幼时去别人家中做客,主人拿出桔来招待他,他觉得很好吃,于是悄悄藏起来两个,打算回家带给母亲。临走拜别时候不小心将藏起来的桔掉了出来,主人笑问他:陆郎作宾客而怀桔乎?陆绩答道:吾母性之所爱,欲归以遗母。
郗昭跟在那人身后,一边看廊下浮雕墙上刻着的这个故事的画面,一边做出侧耳细听的样子,心里却在想,这人忽然间出现在这里,又故作热络地照着这些浮雕讲了这么多有关孝的故事,究竟是有何意?
这是个将近不惑之年的中年人,留着一把美髯,头上戴的纶巾,身穿大氅,观之可亲,像是儒士的装扮,可……这人给她的感觉却不像,具体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个看似亲和的人手上似乎染满了鲜血。
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就有些迟滞。
“可是在下啰嗦了些?”
那中年人像是终于意识到对面的人心不在焉,于是他停下了要往下一幅浮雕走去的脚步,回身去问郗昭。
“没有,”郗昭笑了一下,“先生讲的这些倒是教我想起了幼时的老师,那时候老师也曾这样为我讲过。”
中年人摸了摸自己的长须,也笑了一声,“如此说来,便是在下的荣幸了,啊……叨扰了姑娘小半日,还要多谢姑娘愿意听在下唠叨这些。”
“先生客气了。”郗昭向着他福了一福。
“这会儿功夫雨又下大了不少,拉着姑娘在这廊下站了半晌,实在是过意不去,在下在这里有一间禅房,便请姑娘进去避一避雨,权当是在下的谢礼。”
说着他在前头引路,走了几步,见郗昭并没有跟上来,又停下步子,转身说道,“姑娘不必多心,那屋子平日里空着,这会儿也并没有其他人在里面,在下引着姑娘过去就立刻离开,里面茶具茶叶都是现成的,姑娘尽管取用。”
郗昭看了看跟在身边的凤栖,想了想,点了点头,“那便多谢先生了。”
这中年人说话很是算话,在靠近回廊一侧的屋门打开之后,自己站在门外拱了拱手,转身就离开了。
凤栖跟出去看了一会儿,那人出去以后撑伞离了院子,又侧耳细听了一会儿,见院中再没有其他人,这才回身进了屋。
“是有备而来。”凤栖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这样说道。
“可能看出些什么?”郗昭问了一声。
凤栖摇了摇头,“应该是故意隐藏过行踪,先前在这院子里,少说也护着三十余位一等高手,但那人一走,这三十个人也随着一起离开了,现在这院子里当真成了空院子。”
郗昭心中奇怪,这人带着三十来个一等高手等在这院子里,就为了给她讲十八个孝的故事?
“你还记得……我是为什么来这院子的吗?”
凤栖眨了眨眼,忽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郗昙有意将你引到这里,让你见到刚刚那个人?”
“她当时对我说,从前在这院子里,有一间屋子是只有我母亲才有资格进的,”说到这儿她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个来回,“我猜……应该就是这间。”
但为什么关于这件事情,郗昙知道,她这个正经做女儿的……却不知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