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浅浅一笑,不紧不慢地道,“三郎只当做不知道,私下里多同二叔商量商量便好,妾身也要往二嫂嫂那边问一问,我们三房无辜受牵连,总得讨个说法,否则我三房的姑娘们又要如何自处?”
郗道珍点了点头,“夫人说得极是,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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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行!”栖梧居正厅里,茶盏碎片铺了一地,茶叶团成一团儿,茶水在地上肆意蔓延,郗道玦抬起手指着田氏,指了半天,才终于又憋出了一句相同的话,“绝对不行!”
“二爷这是怎么了?”田氏面色平静,看着郗道玦的眼神里还带了一点嘲弄,“二爷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只是让二爷舍个女儿出来,二爷就不愿意了?”
“若是这么说,你为什么不舍自己的女儿?!”一句话冲口而出,又忽然后了悔,虽然都是他的女儿,但分量却并不是一样的,嫡出的女儿和庶出的女儿,分量哪里能一样呢?
田氏忽然就动了怒,却又忍住,怒极反笑,同样指着郗道玦,“二爷这是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么?在二爷的心中,昙儿从来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二爷对昙儿如何,对那贱人的生的女儿又如何,妾身看得清楚,只怕在二爷心里,从来就没有我们母女,如今眼见着昙儿被那狗东西染指,二爷心中很痛快是吧?”
“你别胡说!”郗道玦缓和了语气,“昙儿亦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会如此对她。”
“是啊,”田氏点了点头,“只不过你没有那么喜欢昙儿而已。”
“夫人啊……”郗道玦慢慢坐下来,伸出两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余光瞥向一片狼藉的地面,不由得又有些心烦,索性偏了头去,眼不见为净,然后开口说道,“夫人便是真要偷梁换柱,索性随便送个小丫鬟去就好了,对外就说是我们的女儿,那赖家虽然放出了风声,即便众人都猜测是昙儿,但到底没有指名道姓,到时候就如夫人所言,先将这事情平息下去,然后在迎亲当天告知他外放一事,即刻启程,赖家再是无赖,总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闹出什么事端,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夫人又何必……何必非要把梦君也推进去呢。”
“你以为赖家的都是傻子么?”田氏指了指自己的头,“赖家捅出这么一出来是为着什么?为的不就是将昙儿拴住,保他后半生无忧?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松懈了?若是如二爷所说,随便送个什么人糊弄他,万一他察觉出来,索性将这件事彻底闹大呢?他们家倒是不怕,可咱们呢?二爷别忘了,咱们后头,可是有……”田氏抬手虚虚的往上指了指,“……还有那位呢。”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郗道玦猛地吸了一口气,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就按夫人说的办。”这句话出口,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累,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席卷上来,他自然是舍不得郗昙的,但为了保住昙儿,要用梦君来换,这也是他所不忍的。
只是人总是要经历一些取舍,就当是梦君福薄,生错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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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子从外面进来,自觉无视了地上的狼藉,向着郗道玦和田氏行了礼,然后对郗道玦说,“秉二爷,三爷来了。”
郗道珍来了?郗道玦与田氏对视了一眼,田氏点了点头,郗道玦站起身,对五子道,“将三爷请到花厅上。”
五子应了一声,回身出了门,郗道玦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对田氏说,“既然三弟来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弟妹也会来,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昙儿和梦君一事,就到此为止吧。”
“二爷说的是,我也是这样认为。”
郗道玦看了田氏一眼,终归还是没说什么,他缓缓呵出一口气,出门去了花厅。
田氏叫了万婆子进来将屋子里收拾妥当,然后吩咐道,“备车,若是三夫人过来了,就说我出门去为九姑娘选衣裳料子,让她晚些时候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