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不妥。”苏宇旷气定神闲,然后他极其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万岁亲耕的日子就快到了,先农坛那边一切如常,不知万岁如今准备得如何?”
“不如何。”乾通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扫了苏宇旷一眼,“所以苏首辅匆忙前来,只为了问我这个?”
“自然不是。”苏宇旷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臣以为……康王的新封地不妥。”
乾通帝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他没有移开目光,而是定定的打量着苏宇旷,问,“那么……苏爱卿的意思呢?”
乾通帝如果称呼一个人为某某爱卿,绝不是因为他看中哪位大臣准备予以提拔,当然……以苏宇旷这个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兼太师……裁决一切军政大事的内阁首辅来说,再提拔大概就只能是死后以帝王之礼厚葬了。
所以他这样称呼苏宇旷,纯粹是因为他有些不耐烦了罢了。
“苏州富庶,又紧邻鱼米之乡,那儿的文人大儒颇多,康王去了那里,极有可能再次产生不臣之心,万岁根基不稳,这样的地方……不适合分给他作封地。”
“那便改到钱塘一带吧,水产丰饶,民风么……也还算淳朴,那边没什么大儒,他到了那里就钓钓鱼种种花,这样总可以了吧?”乾通帝叹了口气,“毕竟也算半个功臣,从前又对我照顾有加,给个稍次一些的地方让他安度晚年……也还说得过去。”
苏宇旷还是摇了摇头,“不妥。”
“那你说,封到哪里合适?”
“南郡。”
“南郡?”
“将康王封到这里,一来……南郡也算是个富庶的好地方;二来,若康王当真生出不臣之心,也可立刻被按下去。”苏宇旷说的义正言辞,神情极为认真,那架势大有一种……若乾通帝不答应,他就找根柱子先撞了再说——
乾通帝作势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再考虑考虑。”
“万岁可还记得赵王?”苏宇旷忽然说起了另一件事,神色间带着一抹追忆,“那还是永安朝的时候,一晃儿……都已经过去整整两个甲子了……”
当年永安帝登基尚不满一年,就被自己的兄长赵王篡了位,登基之初有臣子建议永安帝为赵王另换一处封地,新选的地方就是南郡,但永安帝在非常认真的听过以后……并没有采纳。没多久,赵王以清君侧之名攻入皇城,逼死了永安帝。
苏宇旷在这时候忽然说起这件旧事,不得不让乾通帝想起那位永安帝的结局,但他仍有些狐疑,问:“苏首辅认为……康王也会像从前的赵王一样?”
“宁庙老爷将帝位传给万岁,本身就有很多人不满,赵王即便是会生出这样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苏宇旷答道。
但其实……乾通帝简善元登基的理由并不是特别的令人信服,他的帝位与其说是先皇传位于他,倒不如说是凭运气上位——
先帝驾崩,留下的遗诏颇有赌气的成分,说是因为太子早亡,自己太过伤心,众多皇子里面能者颇多,一时之间没法选出最终人选,是以要求众皇子以铸金像的方式自行选出,谁的金像铸成了,谁就是新皇。
然后就只有简善元的金像铸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