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格物斋内母女二人的娴雅自得相比,栖梧居内的情形却算不上和乐融融。
一只羊脂玉的花瓶正正碎在地上,花瓶碎片迸出去老远,紧接着又一只绿玉碗落下来,然后是一只将将做了一半的香囊,当一只莹白玉手抓着湖涟笔正要丢出去的时候,斜地里一幅艾青色衣袖拂过来,衣袖的主人握住那只即将要将湖涟笔丢出去的手,随即一声轻斥传来,“你做什么?!”
“阿娘!”被骄纵的少女漂亮的脸蛋儿上染了一片淡淡的红晕,是被气的,眉梢眼角都带着怒气,声音也跟着扬起来,丝毫不避讳屋子里候立在两旁的侍女,“你说她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你说的是谁?”田氏神情未变,明知故问。
“当然是郗昭!”郗昙用力挣了一下,将自己的手从母亲的手里抽出来,那支湖涟笔这时候被她随手放在桌上,她看着满地的狼藉,胸前不住的起伏,是有气还没有平静下来,“母亲从接到消息开始就一直大张旗鼓的操办这些,又是命人重新布置蓬莱苑又是从各处抽调人手送去那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回来了,母亲为什么就不能装作没有收到信的样子?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田氏闻言失笑,她看了看脚边,拣着能下脚的地方走过去,拉着郗昙的手,一直走到一旁的矮榻上,母女两个坐下来,田氏抬手替她理了理稍有些凌乱的头发,爱怜的看了她半晌,然后才说:“我的傻女儿,事情不是那样办的,就算那封信我们装作没有收到,难道她就不会自己找回来吗?与其让她衣衫褴褛的回来敲我们郗家的门,倒不如大方一点,风风光光的把她接回来,到时候旁人只会说我们郗家亲厚,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流落在外的女儿。”
郗昙撇过头去,皱了眉,一脸的不悦,“如今她回来了,那些风头就又回到她的头上了,本来我就不如四姐姐,再添一个她,我还活不活了?”
田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什么死啊活的?”她挥了挥手示意屋子里的侍女们先下去,然后轻轻呵出一口气,柔着声音说道,“我的昙儿如何就不如何氏的女儿了?你放心,她们就算挣再多的才女名头,苏家这块肥肉……她们也别想得到。”
“我不喜欢苏宇旷!”郗昙看向田氏,“阿娘是知道的——”
“好了。”田氏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情,能同苏家结亲是你的福分,而且以苏家的实力,你阿爷日后在官场便可平步青云,到时候三房那边又算得了什么。”
“那我的幸福呢?”郗昙眼里抹上一层哀色,“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宁愿去死!”
“昙儿!”田氏喝住她,然后她放缓了语气,慢慢的说道,“便是你真的不喜欢苏首辅,阿娘和阿爷绝不会逼你,但是你得答应阿娘,你要帮阿娘想法子……不让三房承了这个婚约。”
“我明白了。”郗昙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那郗昭呢?”
“她一个孤女,就算有老太君疼着又有什么用?老太君还不是要靠着我们过活。”田氏说到这儿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老太君的东西还真是不少,郗昭不在了,那些就都是你的。”
“我、我要那些东西做什么。”郗昙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心里却有些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