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1 / 2)

<h1>第230节</h1>

见何福海还跪着不动,又似笑非笑道:“何公公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没听见皇上的话吗,还不快去行人司传旨?还是何公公也与顾准韩卓几个乱臣贼子一样,有了新主子,就不认旧主了?”

这话着实诛心,何福海立时满脸愤怒的反驳起永嘉侯来:“永嘉侯还请慎言,咱家不过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皇上,奴才服侍您几十年,从来对您忠心一片,日月可鉴,求您千万别听信了谗言,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届时便是再后悔,也为时已晚了呀!”

皇上却仍是满脸的怒不可遏,满心都是被自己亲生儿子和心腹重臣齐齐背叛了的愤怒和耻辱,哪里听得进去何福海的话,只怒喝道:“朕的决定,几时轮到你一个做奴才的质疑了,还是你觉得现在的差事不满意,想换个真正满意的了?”

何福海就不敢再多说了,只能颤声应了一句:“奴才不敢,奴才这便去传旨,求皇上息怒。”挣扎着起身往外退去。

余光却正好对上永嘉侯得意称愿的眼神,心里气得不行,这个佞臣,偏把皇上的性子摸得透透的,知道什么是皇上最不能容忍,最接受不了的,每一个话都说到了皇上的痛脚上,叫皇上怎能不气昏头?如今只盼能天降神兵,将这事儿给暂时拦住,等待皇上消了气冷静下来后,自然也就不会再被永嘉侯糊弄了!

许是老天爷终究还是听到了何福海的祷告,他才退至殿门口,正要出去,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娇喝:“且慢!”

因忙回头看去,就见不是别个,正是妙贵嫔自里间跑了出来,这会儿已跪到了皇上面前,显然方才的声音正是她发出的了。

妙贵嫔眼见叫住何福海后,便立时看向皇上开了口:“皇上,兹事体大,您不能只凭永嘉侯的一面之词,便给太子殿下和顾侯爷韩大人等人定罪,更不能直接下废太子诏书,您好歹也要先听听太子殿下和韩大人等人怎么说,若他们的说法也与永嘉侯的一致,您再给他们定罪也不迟啊,不然势必引起大乱……恳求皇上千万三思!”

妙贵嫔如今大半时候都伴驾在侧,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在何福海进来禀告‘永嘉侯求见’前,她正与皇上在懋勤殿的后殿说话儿,随着皇上对她越来越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又岂能不受到丝毫感触?

如今倒也渐渐对皇上生出了几分真心来,帝妃之间再相处时,亦比早前多了几分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温情。

却没想到,忽然就天降霹雳,将这温情给打破了,皇上不知道个中内情的还罢了,妙贵嫔却是知道的,当即心便弼弼直跳,只差一点就要尖叫出声了,永嘉侯不是还被拦截在通州以外吗,怎么就会忽然出现在了懋勤殿,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容易自持住,与皇上说了句:“既有外臣求见,那臣妾先回避一下。”避到内室后,妙贵嫔立时将自己的心腹宫女招至跟前儿,令其飞奔去了东宫报信,满以为接到信后,太子殿下会立时赶过来,那局面便不至于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岂料左等右等,等永嘉侯已进完了谗言,皇上也于盛怒之下下了废太子诏书了,太子殿下竟还没赶到,饶妙贵嫔素日再冷清的人,这会儿也急得要火烧房顶了,想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得自己跑了出来,甭管皇上听得进听不进她的话,又会不会迁怒于她,能拖延一会儿时间算一会儿,只要能拖到太子殿下赶到,她的使命便算是完成了。

只可惜皇上本就正处于盛怒中,瞧得妙贵嫔出来,还一开口就是为宇文承川求情的,免不得就想起了昨儿的事,甚至想到了更早更远的事,譬如妙贵嫔会不会是东宫有意安排在他身边的?

如今看来,东宫那样神通广大,这事儿完全有可能,不然当初为什么偏就是他撞上了妙贵嫔被人欺负,而不是别人!

妙贵嫔原本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脸,也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皇上第一次冲她大发雷霆了:“你既知道‘兹事体大’,就该明白,此事没有你一个小小妃妾说话的份儿,果真朕素日宠着你,你便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竟忘记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还不快给朕退下,朕念在昔日情分的份儿上,这次可以不追究你,否则,就休怪朕无情了!”

这样的疾言厉色,妙贵嫔几时受过,立时红了眼圈,哽声道:“这样的大事的确没有臣妾说话的份儿,可皇上素日对臣妾说的那些话,这么快您便忘了吗?您忘了,臣妾可没忘,是您自己亲口说的余生只爱臣妾一个,只守着臣妾一个人过,臣妾早前还担心您一旦有了新欢,会忘记臣妾这个旧爱,如今方知道,光防新欢哪里够,还得防臣妾之前的旧爱!皇上您说,这个女人到底哪里比臣妾好,是比臣妾年轻还是比臣妾漂亮,才会忘您一见了她,便立时变了心,再不爱臣妾了,还对臣妾又骂又吼的!”

皇上素日看惯了妙贵嫔的冷清高洁,几时见过她这样胡搅蛮缠,又娇又辣的样子?她本又生得漂亮,胡搅蛮缠起来便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反而只会觉得多了几分别样的风情,何况老夫自来都怕少妻的,皇上也不例外。

被妙贵嫔这般一哭一闹,脸便再板不住了,语气也不自觉缓和了几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没见还有旁人在吗,还不快退下,朕这边忙完了,自会去瞧你!”

妙贵嫔哪里肯走,别说皇上明显已经软化下来了,便没有软化,她也得把事情拖延到底,于是继续哭道:“臣妾不走,皇上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了,臣妾还就在这儿待着不走了!皇上,您到底是爱臣妾还是爱这个女人,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真是您昔日的妃嫔,您只要回答臣妾,您到底爱臣妾,还是爱她即可,不然臣妾今儿就死给您看,反正臣妾早该死了,是贪恋皇上待臣妾的好,才苟活到今日的,如今您既不爱臣妾了,那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趁早死了干净!”

当着自己臣下和昔日妃嫔的面儿,皇上的老脸简直快要没处搁了,可又怕妙贵嫔真死给他看,他是知道这妮子说得出就做得到的,只得略显敷衍的道:“朕当然是爱你,这下你总该满意了罢?快回你自己宫里去,回头朕忙完了就去看你!”

以为这样妙贵嫔总能乖乖儿回去了罢,没想到妙贵嫔却仍不依不饶,娇嗔道:“既然皇上爱的是臣妾,那这个女人是不是您昔日的妃嫔,有没有嫁给别的男人,有没有替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又有什么关系,横竖都是您不要的,难道还不兴别人捡了去不成?您昨儿不还说,‘其罪虽不容恕,其情却可悯’吗?不然,您说如今只爱臣妾一个就是假的,就是哄臣妾玩儿的!”

一旁永嘉侯看至这里,以他的心智城府,自然该看出来的都看出来了,本来还对妙贵嫔的长相暗自惊艳不已,暗暗艳羡皇上可真是好艳福,都年过半百了,竟还能得如此绝色美人相伴的,难怪他宠得什么似的呢。

这会儿也不惊艳了,只皮笑肉不笑的道:“妙贵嫔娘娘可真是玩儿得好一手四两拨千斤啊,明明如今皇上处理的就是军国大事,‘后宫不得干政’,于情于理都没有娘娘说话余地的,偏被娘娘这般一胡搅蛮缠,就变成了男女之间鸡毛蒜皮争风吃醋的小事儿,知道的,说是娘娘待皇上痴心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是不是收了庶人宇文承川的好处,在变着法儿的替他开脱呢!”

皇上闻言,本来已被妙贵嫔弄得软化了下来的态度,便一下子又冷硬如初了,看向妙贵嫔冷然道:“你跟朕也这么长时间了,自然知道朕的性子,若没有还罢,若真有,朕便是再心痛再不舍,也不是做不到挥刀断臂,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罢!”

说得妙贵嫔的脸一下子惨白起来,却没有先接皇上的话,而是看向永嘉侯冷笑道:“皇上与本宫夫妻间说话,几时轮到永嘉侯插嘴了,永嘉侯莫不是忘了这里乃懋勤殿,而非您自家的书房了?”

永嘉侯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只差一点,就要脱口挤兑妙贵嫔了:“哦,贵嫔娘娘与皇上竟是夫妻间说话儿,微臣还以为,这天下只有皇后娘娘才与皇上是夫妻呢,想不到贵嫔娘娘也是!”

碍于皇上在场,到底死死忍住了。

妙贵嫔已不再看他,早看向了皇上,满眼怆然的道:“原来皇上心里,从来没有放弃过怀疑臣妾,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臣妾,所以但有风吹草动,便会立时怀疑臣妾这怀疑臣妾那的,那臣妾活着还是什么意义?臣妾就先走一步了,皇上珍重!”

话音未落,人已起身猛地往一旁的汉白玉柱子上撞去,“砰”的一声响后,人便软软瘫倒到了地上,徒留柱子上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痕。

唬得皇上三步并做两步抢上前,便一把将妙贵嫔抱了个满怀,“爱妃,你怎么这么傻,朕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心里何尝真疑过你,你怎么就那么傻……太医,快传太医!”

柱子上的血痕都触目惊心了,妙贵嫔额间的有多慑人,可想而知,也不怪皇上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心里更是后悔不来。

妙贵嫔气若游丝,声若蚊蚋的道:“皇上,如今你总不再动辄怀疑臣妾,总不再怀疑臣妾对您的心了罢?只可惜臣妾不能陪您白头到老了,您千万保重龙体,也千万别太记挂臣妾,只要以后每年的今日,能记得亲自给臣妾上一炷香,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胡说,你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会与朕白头到老了,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皇上说着,连眼圈都红了,可见是真爱妙贵嫔,也不怪世人都说老房子着火是最吓人的。

看得一旁的永嘉侯是又急又怒,明明他已到嘴里的肥肉,不会被妙贵嫔这个贱人这般一搅合,就飞了罢?那他非得生吞了她不可,只可恨一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妙贵嫔竟也是东宫的人,不然他一定早早除了她,这会儿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却无可奈何,只得变着法儿的催皇上:“既然皇上现在有旁的事要忙,微臣就先告退,与何公公一道去行人司传旨了,微臣一定会把事情办好,不让皇上再费心的!”

皇上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旁的,正要说话,何福海带着太医满头大汗的进来了,一道进来的还有宇文承川与韩卓。

妙贵嫔余光看在眼里,总算舒了一口长气,好歹她还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于是不再死死支撑着,终于放任身体的本能,晕了过去。

急得皇上又是一阵大叫:“爱妃,爱妃,你醒醒,你快醒醒……”还是何福海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皇上,太医来了,不然先将娘娘移到内室去,让太医给娘娘诊治一番?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才让皇上找回了神智,忙打横抱起妙贵嫔便冲进了内室去,矫健得丝毫也不像是个已年过半百的人。

余下宇文承川韩卓并永嘉侯几人,虽在懋勤殿内不方便彼此恶言相向,却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若眼神能杀人的话,彼此都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韩夫人终于见到了韩卓与宇文承川,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哭了起来,只是连哭声都不敢大声了,配上她满脸的憔悴风尘和明显瘦了一圈的身形,好不可怜。

看得韩卓是大为心疼,也顾不得旁的了,上前便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如今凡事有太子殿下和我,你不会再有危险了。”

韩夫人闻言,却哭得越发不能自已了,小声道:“可是慧儿还在他们手上,他们就是以慧儿做幌子,骗得我们的人以为他们被死死拦截在了通州之外,这才会让他们于眼皮子底下,带了我进京的,如今事情已直达天听了,慧儿没有了利用价值,处境会如何,可想而知,我真的好担心,她本就身体不好,如今又得不到妥帖的照顾,心里更是不知怕成了什么样儿,万一……”

永嘉侯怎么可能在明知东宫派了大队人马,不计伤亡也要救回韩夫人和韩慧生的情况下,不做任何布置与安排?事实上,他不但做了,还做了好几套方案,如此且战且行的,才总算是顺利抵达了通州。

然后他便使起了障眼法,明里让自己的替身带着假的韩夫人和真的韩慧生继续留在通州,不放过任何“突围”的机会,为此也是不计伤亡,才能取信于人;暗地里却带着韩夫人,乔装成了一对逃难进京的夫妻,轻车简从的进了京,韩夫人因女儿仍在他们手上,惟恐自己稍有不配合,韩慧生便会吃苦头,是以一路上都是敢怒不敢言,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而季东亭张焕等人因永嘉侯的替身实在太逼真,永嘉侯的手下也太拼命,关键韩慧生是真的,一时间哪里能瞧出破绽来,这才会任由永嘉侯神不知人不觉的带着韩夫人进了京,还如愿站到了懋勤殿皇上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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