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恰是他以为最不会出问题的地方,偏偏出了问题,也就不怪二皇子会怒不可遏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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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六回 子不子(投票有奖哦)
眼见二皇子虽仍满脸的怒色,却分明已有所动摇了,二皇子妃忙再接再厉:“殿下,母妃是有品秩在身的一宫主位,五妹妹更是父皇的亲生骨肉,父皇曾经最宠爱的女儿,岂是那韩夫人母女所能相提并论的,她们本就是见不得人的待罪之身,死了也就死了,只要父皇不追究,谁敢有二话?东宫如今便控制住了母妃和五妹妹,又哪敢真拿她们怎么样,除非他们先能确定韩夫人母女已不在人世,可我们又怎么会轻易就杀了她们,所以只要韩夫人母女还活生生的在我们手上,主动权便也一直在我们手上,那殿下有什么可怕他们的?该害怕的是他们才对啊!”
说得二皇子越发动心起来,缓缓点头来:“你说得对,只要韩夫人母女一直活生生在我们手上,那个婢生子便不敢轻举妄动,我倒要看看,他敢把母妃和小五怎么样!”
话虽如此,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和唯一的亲生妹妹,一旦有个什么差池,可就再挽回不了了,难道真要他当做不知道有这回事儿,真要他什么都不做吗?
念头闪过,二皇子已皱眉道:“可万一那个婢生子狗急跳墙,眼见救不回韩夫人母女,事情已没了回圜的余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出手将韩夫人母女给结果了呢?到底那不是他的亲娘和亲妹妹,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血浓于水的亲情,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妃和小五等死,若没有了她们,我将来纵得到了这天下,又还有什么意义!来人!”
扬声又唤起人来。
却再次被二皇子妃自作主张将来人屏退了,正色继续道:“殿下,妾身知道您这句‘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血浓于水的亲情’不止是在说太子,也是说给妾身听的,以为母妃只是妾身的婆婆,五妹妹只是妾身的小姑子,妾身便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可以眼也不眨的无视她们的死活了对吗?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妾身嫁给您这么多年,也就去年和今年,才终于觉得这日子有了滋味儿,有了盼头而已,可就算是以前,妾身也从没想过违逆您的意思,或是不孝顺母妃不疼爱五妹妹什么的,何况如今,妾身方才说的话,全是为了殿下好,若殿下实在不爱听,就当妾身什么都没说过,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罢,妾身得去看琅儿了,就先告退了。”
说完屈膝一礼,便要退出去,神色间虽一派的平静,眼里却满是悲怆与自嘲,显是被二皇子的话伤得不轻。
二皇子如今虽不至于只守着二皇子妃一个人过,二皇子府的内院,也已然是二皇子妃一人独大的局面,自然不像早前那样,可以丝毫不在乎二皇子妃的心情了,何况二皇子妃的父亲如今于他来说至关紧要,他就更不能与她生分了。
因忙自背后拉住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勉强笑道:“我哪是在说给你听了,你又多心,我不过只是就事论事罢了。那依你说,就真当做不知道有这回事儿,任由母妃和小五自生自灭了吗?”
要让二皇子妃说心里话,她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林贵嫔与五公主自生自灭,甚至直接丢了性命的,也就这两年,殿下对她比以前好了许多,那对母女又失了势,此消彼长之下,她们才没再像以前那样变着法儿的给她各种难堪各种气受。
可曾经的那些委屈与侮辱,又怎么可能当作没发生过般,让她全然不怨恨,不计较?尤其是五公主,竟然公然的骂她‘丑八怪’,说她配不上殿下,她早在心里诅咒过她一千次一万次了好吗,如今老天爷终于开了眼,她不落井下石就已是仁至义尽了,还想她搭上自己的一切去救她,简直就是做梦!
只这话二皇子妃便是再傻,也不至于傻到当着二皇子的面儿说出来,遂把冷笑和称愿都强自压下,嗔道:“我哪敢再发表意见,万一待会儿殿下又误会我呢?行行行,我不说这话了便是,只是要让我说该怎么办,我一时间也想不出行之有效的法子来,不然殿下立刻飞鸽传书把事情告诉舅舅,问舅舅该怎么办?到底舅舅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总能想到法子的。”
二皇子闻言,想了想,自己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只得道:“那我就听你的,这便传讯给舅舅,讨舅舅的主意去,虽说时间紧急,但正如你所说,只要韩夫人母女一直在我们手上,两条命对两条命,我们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二皇子妃点头应道:“可不是这话,那殿下快去传讯给舅舅罢,早些讨得舅舅的主意,我们也好早些安心。再就是五妹妹既染了痘疫,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该表达一下我们的关心才是,不然不止旁人会觉得我们无情,父皇只怕亦会如是想,要不,明儿一早,殿下便去求见父皇,说要打发大夫和服侍的人去关雎宫,看父皇怎么说?若父皇同意,我们的人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宫了,万一就找到机会,将母妃和五妹妹都救下了呢?”
待二皇子接连点了几下头:“你考虑得极周全,我竟没想到这上面去,得亏你提醒,回头若母妃与小五平安脱险了,我一定好生答谢你。”大步的去了后,方再不遮掩自己的情绪,勾唇无声的冷笑起来。
便不是两条命对两条命,东宫真打算破釜沉舟牺牲韩夫人母女了又如何,拿这么多人的前程性命来为婆婆和小姑子区区两条性命陪赌,也得看她们有没有那个资格。
舅舅是会赞同还是反对殿下的意见,都没有关系,殿下手下其他人会赞同还是反对,一样没关系,她便不为自己,只为她的琅儿,也势必得尽快采取一些行动了,即便事后殿下怪她,她也在所不惜,反正夫妻两个同床异梦,她明明是主母,在自己家里却活得连个得宠小妾都不如的日子,她又不是没有过过,只要她能始终坐稳自己的位子,那她便总能笑到最后的,一如现下!
宇文承川自打发了人去传信给二皇子后,便一直等着二皇子的回音了。
没想到一直等到晚间临入睡,也没能等到任何回音,问去传信的人二皇子府这会儿可有什么异样的,得到的答案也是:“并无任何异样,仍是往日怎么过,今日便怎么过,只期间二皇子单独与二皇子妃说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的话,之后又与自己的几个心腹幕僚说了一盏茶时间的话而已,然后便送了一封信出府。”
宇文承川遂再问二皇子得到林贵嫔与五公主身陷囹圄的消息后是什么反应,得到的答案则是:“听说当时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将小世子给吓哭了,但与二皇子妃说过话后,便渐渐好了。”
也就是说,宇文承乾被二皇子妃一劝,便决定对林贵嫔和五公主不管不顾,任由她们自生自灭了?那他可真是一个好儿子,也真是一个好哥哥啊!
宇文承川不由冷笑起来,吩咐冬至:“明儿再传消息给宇文承乾,也不用多说,只说一句‘一万张嘴日日要吃要喝,也的确有够难为人的!’即可,他亲生母亲和妹妹的命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劝,他能置之不理,如今牵涉到他自己的性命,他总不能再置之不理了罢?”
冬至忙应声退下了,顾蕴这才上前拉了他至床上坐下,轻轻给他揉起太阳穴来:“你也别着急,二皇子会有这样的反应,其实本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不是吗?这世间似你这样真正有情有义的人,又能有几个呢,大多数人不过只是普通人罢了,既是普通人,牺牲别人保全自己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二皇子的无情无义,终究还是胜过了普通人十倍,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与亲生妹妹啊,真是用‘禽兽不如’来形容都不为过了!”
宇文承川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头顶上后,才冷哼道:“我原还说,他比宇文承祚又要有良心一些,终究还是我高估了他,连他做亲儿子亲哥哥都是这个态度了,永嘉侯又远了一层,会是什么态度,可想而知。只可恨我们竟然一直不知道永嘉侯已秘密出了京,不然换了宇文承乾手下旁的人来做此事,铁定做不到这般尽善尽美,毫无破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顾蕴接道:“他到了这一步,就跟你一样,凡事已不能只顾自己并自己的妻儿们,还得顾着追随他的所有人,而那些追随他的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说是为了家国天下,纯粹就是胡说八道,自然为的还是一己之私,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大家一道走向灭亡?”
“自然要死命劝他拦他的,便是永嘉侯这会儿在盛京,只怕也会拦他的,在那样天大的诱惑和万劫不复的威胁面前,骨肉亲情又算得快了什么?这时候他自己意志再不坚定一些,可不就会出现如今的结果了?他这会儿必定是想的,他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可这世上哪来的真正的苦衷,关键只在于他的态度,若他愿意去做,再多人阻拦他,再难的事也未必就做不到,反之,他不愿意去做时,自然就成了苦衷……唔,怎么了?”
宇文承川不待她把话说完,已伸手圈住了她的腰肢,把脸靠在了她的身上,片刻方嗡哝道:“他的态度是关键之一,另一个关键,就是萧氏的态度了,萧氏若死命要拦他,一边是自己的母妹,一边是自己和自己的妻儿,他又能怎么办?所以蕴蕴,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激你!”
顾蕴就笑了起来,“这话这几日我已听你说过好多次了,你能换点儿新鲜的说辞吗?不然就直接别说了,省得我耳朵起茧子。好了,不说了,早些歇下罢,就算我们都大睁着眼睛到天亮,于于事无补不是吗,所以,还是好生睡觉,养足了精神,明日才好有精神继续撑下去啊,指不定明日季东亭张焕他们就有好消息传回来了呢?”
“那就承你吉言了。”宇文承川勉强笑了笑,与顾蕴一起歇下了。
次日不到午时,季东亭果然传了消息回东宫来,只可惜却不是好消息,而是坏消息:他带着手下的人自出了盛京后,便一直昼夜不歇,总算是搜查到了韩夫人与韩慧生的踪迹,于是一路尾随一路设法营救,奈何鏖战了一场,双方都伤亡惨重后,他才发现,那对母女竟是假的,根本就不是韩夫人和韩慧生!
如今季东亭又带领剩下的人,往周边其他地方拦截永嘉侯等人了,可永嘉侯那般狡猾,谁知道下一次他们拦截到的人,会不会又是假的?反倒是张焕那边,如今希望还要大上几分,永嘉侯假的弄得再多,总有一队是真的,可依然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到张焕身上,总得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宇文承川大是恼怒,一时间却无可奈何,只得叫了冬至来,寒声问他:“昨儿让你传给宇文承乾的话,还没传到吗?”
冬至小心翼翼道:“二皇子府戒备森严,二皇子自昨夜起,便再未独处过,今儿一早又进了宫,这会儿还不知道出了懋勤殿没,我们的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求殿下再宽限一点时间。”
“宇文承乾进了宫?”今儿是休沐日,不用早朝,所以宇文承川还真不知道二皇子进宫了,想了想,道:“即刻打发人去打探一下,他进宫意欲何为?总不至于是想找机会救人罢。”
反倒是将人直接给结果了,绝了自己后患的可能性更大!
冬至会意,忙答应着去了,顾蕴这才迟疑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妹身陷囹圄不闻不问是一回事,亲自动手以绝后患又是另一回事,其性质何止恶劣百倍,二皇子应当不至于真这般禽兽不如罢?”
宇文承川冷笑道:“这种事儿谁能说得准呢,我们看下去自然就知道了,总归加强关雎宫的护卫准错不了。”
不一时冬至便回来了,行礼后禀道:“二皇子与皇上说,虽说自己未曾染过痘疫,如今不能进关雎宫去探望五公主,侍疾于林贵嫔床前,至少可以自自己府里挑几个妥帖且出过痘的人,去关雎宫服侍五公主和林贵嫔,聊尽他为人兄为人子的一点心意,求皇上恩准。皇上在考虑了片刻后,答应了他的要求,如今他已出宫去了,想来很快就会送人去关雎宫了。”
宇文承川闻言,就看向顾蕴道:“他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找机会以绝后患,很快便可见分晓了。”
顾蕴点点头:“那我们的人得越发看紧了林贵嫔和五公主,决不能给他以可乘之机才是。”
到了下午,二皇子府果然送了四个嬷嬷四个丫头两个太监,共计十个人到宫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出过痘的,倒是符合进去关雎宫服侍林贵嫔和五公主的条件了,何况皇上还发了话,是以陈淑妃与贤妃见过人后,很爽快便让人将他们送进了关雎宫去。
这些人进了关雎宫后,一开始倒也安分,并不仗着自己是二皇子派来的,就要如今林贵嫔和五公主“贴身服侍”的嬷嬷和宫女们的强,倒是林贵嫔和五公主得知了他们是二皇子派来的后,一度满脸以为自己终于快要得救了的欣喜与庆幸,差点儿还没忍住当初呼起救来,还是接触到身侧“贴身服侍”之人皮笑肉不笑的脸和包含威胁的眼,才勉强忍住了。
是以一直到入夜,关雎宫至少表面看来,都还很平静。
只是这平静只持续到了三更天,便被两道敏捷而悄无声息潜入林贵嫔和五公主如今住的屋子里的身影给打破了。
眼见屋里其他服侍的人都睡得死死的,床上的林贵嫔与五公主也是一样,那两道身影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便齐齐冲向床边,“刷”的一声拔出了靴筒里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