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62节</h1>
一个“哼”字,比千言万语都足以表达他对顾芷的不屑与蔑视了。
顾蕴笑道:“这倒是,只是二皇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至今也参详不透,总想着能不能从顾芷的言语神态里,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有主张……”见宇文承川要说话,忙又笑道:“我以后也不对你抱怨就是了。”
宇文承川话还没出口,已被堵了回去,只得悻悻道:“你自己说的啊,以后可别说嘴打嘴。”心里却知道,她一定还会对着自己再抱怨,话说回来,她若不对他抱怨,他反倒更忧心了,果然这辈子就是个被她吃得死死的的命。
顾蕴笑道:“我一定不会说嘴打嘴的。”心里也知道,他话说得硬气,心里却是很受用于她的唠叨的,俗世夫妻不都是这样吗,所以,这辈子他都注定要忍受她的呱噪了。
本以为话都说明了,顾芷怎么也得隔个几日的再来,没想到第二日她又来了,顾蕴心里既有打算,免不得应酬了她一回,方打发了她。
接下来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顾芷都是中午过来给顾蕴请安,渐渐五皇子妃六皇子妃等人都听说了。
这日在营帐里安置下来后,二人过来与顾蕴说话儿时,六皇子妃便先说道:“听说这些日子二皇兄府上的侧妃跑大皇嫂这里跑得挺勤的,我先还觉得奇怪,到底只是个侧妃,大皇嫂如此抬举她,让二皇嫂知道了,心里怎么想?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大皇嫂娘家的堂姐,也就怪不得大皇嫂待她另眼相看了,既是大皇嫂的娘家人,于我们妯娌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多早晚大皇嫂也与我们介绍一下,明儿到了行宫,要凑个牌搭子什么的,也不怕没人了。”
五皇子妃笑着附和道:“是啊,出门在外不比京里,多个人也热闹些。”
显然二人都误会了顾蕴与顾芷的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顾蕴的面子上,打算也抬举抬举顾芷了。
这样的误会顾蕴可不愿意看到,忙笑道:“什么娘家堂姐,我与她都已嫁人了,自然是出嫁从夫。而且不怕两位弟妹笑话儿,当年她进二皇弟府上时,我大伯父大伯母都是不赞成的,至今几年过去了,依然还是那句话‘就当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我自然不可能违逆长辈的意思……只是人都来了,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我总不好直接赶她走,多少要应酬两句,就像两位弟妹说的,不看僧面,还得看二皇弟的佛面呢不是,两位弟妹的好意,我心领了。”
六皇子妃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真的,让我们与她一个侧妃相交,若不是……若不是看在大皇嫂的面子上,我们还真不肯如此自降身份,现下总算可以放心了。”
顾蕴顺势问道:“听两位弟妹的口气,怎么如今很多人都以为我与她很要好么?”
六皇子妃道:“倒也不是很多人,不过宫眷之间已是传开了,宗室与臣工们的家眷与我们行车隔得远,住宿也在外围,想来还不至于传开。”
也就是说,二皇子通过日日打发顾芷来给她请安示好,已经制造了一个她与顾芷交好的假象,并且这个假象,已经蒙蔽了不少人,也就难怪他此番会选择带顾芷随行伴驾了,顾芷虽只是他的侧妃,不配与自己这个太子妃平辈论交,但加一个娘家堂姐的身份,自然就配了,别人也会认为理所当然。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二皇子到底想以此达到什么目的?
等到翌日顾芷又来给她请安时,顾蕴便故意笑道:“让侧妃日日顶着大日头的过来,本宫委实于心不忍,这样罢,侧妃明儿中午就不必过来了,晚间直接到本宫的营帐里给本宫请安也是一样,晚间日头下去了,便不怕晒着侧妃了。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本宫也约莫瞧出来侧妃是个实心眼儿的人了,知道让你以后不必再来请安了,你嘴上答应得好好儿的,明儿必定照来不误,本宫便也不辜负侧妃的一片孝心了。”
就靠着中午这三言两语的,实在不方面套话,还是要时间长一些,彼此说的话多了,才能从中窥出破绽来。
顾芷接连顶着大日头过来了六七个中午,除了第一日在车下觑见过宇文承川一眼外,之后便再没看到过宇文承川的一片衣角,长此以往,殿下交代给她的任务,她岂非就要完不成,她也给不了顾蕴难堪与屈辱受了?
心里正是焦灼之际,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顾蕴竟然主动邀请自己晚间去她的营帐请安,虽然她倨傲的面目还是那么可憎,说的话‘不辜负侧妃的一片孝心’更是让人恨不能立时毒哑了她,但满心的狂喜之下,顾芷也顾不得计较这些了,反正她如今除了生闷气,原便什么都做不了。
因忙赔笑道:“臣妾并不怕晒,不过太子妃娘娘体恤臣妾,臣妾也不该辞,那臣妾明儿晚间就直接去太子妃娘娘的营帐里给娘娘请安了,就是……届时太子殿下也在,臣妾过去,会不会不方便?”
顾蕴笑道:“太子殿下与二皇弟一样,每日安营时都要先待父皇安置妥帖了,再回各自的营帐,在那之前,有至少半个时辰的空档呢,足够了。”
顾芷继续赔笑道:“那臣妾就放心了。时辰已不早了,臣妾便不耽误娘娘歇息,且先告退了。”
顾蕴点点头,命白兰:“替本宫好生送顾侧妃。”待顾芷行礼离开后,才撩帘进了车里。
宇文承川待她坐定了,才道:“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顾蕴笑道:“说她是狼也忒抬举她了,你别担心,我自有主张,利诱不成了,我再威逼便是。”大不了喂顾芷一颗毒药,告诉她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有解药,在生死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就不信顾芷还敢嘴硬,——二皇子想设毒计害他们,难道就不许他们将计就计不成?
次日傍晚,大部队安营以后,顾芷果然如约过来顾蕴的营帐给顾蕴请安了:“臣妾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刚拜下,顾蕴已一叠声的吩咐暗香明霞:“快把顾侧妃搀起来,这会儿不比中午时,众目睽睽的,都是自己人,侧妃且不必这般多礼了。”
顾芷却仍坚持给顾蕴行了全礼,才站起身来,谢了恩告了座。
顾蕴便笑道:“不瞒侧妃,因着早年的事,本宫这些日子对你的确诸多防范,总觉得你会不会别有用心,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本宫却知道,都是本宫自己多心了,再怎么说,本宫与侧妃身上,也流着相同的血,血浓于水,难道侧妃还能害本宫不成?以后侧妃可也要如现下这般,与本宫常来常往的好。”
一面说,一面上下溜了顾芷一回,见她穿了件玫瑰紫遍地缠枝芙蓉花的锦缎褙子,斜堕马髻上插着一支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样的珠钗,十分娇俏可人,不由暗暗皱眉,只是来给自己请个安而已,顾芷犯得着打扮得这般漂亮吗,她又不是二皇子!
思忖间,耳边已传来顾芷满是悔愧的声音:“早年都是臣妾糊涂不知事,也不怪娘娘要防着臣妾,臣妾自己想起早年做的那些事,每每都羞愧得无地自容……所幸娘娘大人大量,不与臣妾一般见识,还肯拿臣妾当自己人,臣妾以后一定用心孝敬娘娘,再不重蹈覆辙。”
顾蕴因回神笑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侧妃不必再耿耿于怀……唔,这香味儿是侧妃身上发出来的吗,似茉莉又似腊梅,还隐约有一丝桂香的清香,可真是好闻,也提神。”
顾芷忙赔笑道:“娘娘好鼻力,这香的确加了茉莉腊梅与桂花儿,原是臣妾早前在……在病中那几年时,闲着无事自己做来玩儿的,虽随手可得,难登大雅之堂,但因天长日久的用惯了,如今也不想再换,娘娘若是喜欢,臣妾那里还有一盒子没动过的,明儿便带过来敬献于娘娘。”
话音刚落,顾蕴已笑道:“侧妃必定是估摸着自己的需求带的,出门在外不比家里,用完了立时就有新的,本宫用了侧妃的,侧妃自己用什么?本宫不过白问一句罢了,侧妃不必带过来了,本宫总不能看见什么好东西都据为己有罢?”
何况顾芷送来的东西,她怎么可能真的用,万一不慎着了道儿,岂非自找的?
顾芷闻言,这才不再坚持:“那待回京以后,臣妾再献与娘娘。”
“且待回京后再说罢。”顾蕴点点头,转移了话题:“这些年侧妃在二皇弟府上一切可都还好?你们皇子妃倒是个不刁钻的性子,本宫虽与她不曾深交过,也多少能看出来几分她的性子,就是为二皇弟生了庶长子和庶次子的那两个姬妾,尤其是生了庶长子那个,本宫听说,连你们皇子妃尚且要让她三分,只怕零零星星给了侧妃不少气受罢?偏侧妃早年病弱,又没个一儿半女的傍身,好在如今侧妃总算苦尽甘来了,可要趁此机会,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好,届时有谁再敢给侧妃气受,二皇弟必定不依的,便是二皇弟不计较,本宫也必定不依的。”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说得顾芷心里怎么想不知道,面上却满满都是感慨与感激:“不瞒娘娘,这几年臣妾的确受了那许氏与冒氏不少的气,好在就像娘娘说的,如今总算苦尽甘来了,以后有娘娘替臣妾做主,臣妾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顾蕴又是一点头:“可不是,侧妃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本宫……”
话才起了个头,就听得外面传来声音:“太子殿下回来了。”
营帐浅陋,饶宇文承川与顾蕴贵为太子太子妃,分到的营帐也不过就几丈见方,再隔成内外两间而已,里间做卧室,外间做厅堂,顾蕴自然是在外间接见的顾芷。
所以通报声落下的同时,一身太子服制的宇文承川也已撩帘而入了,顾芷躲闪不及,彼此不免就打上了照面。
宇文承川一怔,立时回过神来:“既然爱妃有客人,孤稍后再回来。”转身便欲离开。
顾芷却已忙忙道:“臣妾已叨扰太子妃娘娘这么久了,这便告退了,若因臣妾的缘故,让太子殿下劳累一日还不能安心歇息,臣妾罪过可就大了,臣妾告退。”
屈膝给顾蕴和宇文承川行了礼,便往外走去,经过宇文承川身边时,却有意顿了一下,见宇文承川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才又加快脚步,很快便消失在了营帐外。
顾蕴这才迎上宇文承川,嗔道:“怎么今儿这么快便回来了,往日里不是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呢,我才将将把话起了个头呢,谁知道你就突然回来了,害我前面那一番铺垫全都白费了。”
宇文承川简短道:“老二身体不舒服,皇上便让大家都散了,我算着时间你该把话说完了,才回来的,就这样已经在外面晃悠了一阵了,谁知道人还没走,不过今儿提前回来这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