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心中正在对自己进行深刻反省,耳边却忽然想起了脚步声,心头一紧,一回头果然看到嬴纵大刺刺走了进来,沈苏姀眉头一簇身子往下沉些,刚要斥一声便见嬴纵悠哉道出一句,“适才落了一件袍子,你继续……”
沈苏姀眸光一转,果不其然看到那地上正掉着一件袍子,嬴纵随意撩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施施然全然没有一点别的意思,沈苏姀蹙了蹙眉,他这一晚上接二连三的倒是没什么,可怜她这心里头总是觉得怪怪的,沈苏姀叹了叹,随意洗了洗便走了出来。
床榻之上嬴纵已躺了上去,见沈苏姀出来便朝她伸手,沈苏姀走至床边,接着他的手上了床,又爬至离间去,嬴纵挥手熄了几盏明灯,又将床帏放下,转身便将她搂在了怀里,沈苏姀早先心猿意马,眼下他一靠近便觉得有些难受,怎么个难受却又说不出,一时间不由得挣了挣,嬴纵闷着声音状似有些受伤,“不准我抱?我什么都没做。”
沈苏姀被他这一声闹出点愧疚来,当即便也不动的窝在了他怀中,嬴纵十分满意,在她颈侧蹭了蹭亲了亲,语声从容道,“睡了罢,明日一早还要为你调理身子。”
沈苏姀窝在他怀里只觉得浑身发热,可他抱得紧,她动也不敢动,可想而知这睡得该有多么煎熬,耳边嬴纵的呼吸已然绵长,她心底却有些空落落的,又想不通眼下这是怎地了,徘徊了良久才入了梦,一片黑暗之中,嬴纵的唇角悄无声息的勾了勾。
翌日一早沈苏姀便起了床,只因觉得这第一日实在有些失礼,嬴纵被她拖着也赶早起床做好了准备,可待两人用过早膳,直到午时青袂和青溪才姗姗来迟,这一日青溪不仅提了一直紫檀木小箱,更还抱了一大摞书来,沈苏姀扫了一眼那摞书,青溪已语声平平道,“沈姑娘昏睡之时殿下必定无事可做,这些书殿下可用来打发时间。”
嬴纵对那摞书并不感兴趣,只看着沈苏姀将那乌沉沉的汤药喝下,又看着她躺下由青袂施完了咒术才松口气,相比于昨日的汗意涔涔,今日的青袂则要轻松的多,施完了咒术也不着急走,只淡笑着缓声道,“今日里沈姑娘沉睡的时辰要比昨日短些,你看些书打发时间罢,那牵机咒眼下为师还未研究透彻,暂且给不了你结果。”
嬴纵面上并无异色的点点头,朝青袂一拜,“多谢师尊。”
青袂淡笑一声,宝相庄严的转身走了出去。
沈苏姀沉沉躺在榻上,顿时室内便安静的落针可闻,他站在床前盯着沈苏姀看了片刻,而后又陪着她躺了趟,沈苏姀睡得十分沉,嬴纵探了探她的内息,一切如常,他不由得放下心来,也不知今日里沈苏姀到底多久才醒来,他亦不敢离开这里,百无聊奈之下忽然看到了临窗榻上放着的书册,心中想着还是青溪知事明理,当即起身走到那床边随手拿了几本书回到了床边,身边睡着沈苏姀,嬴纵半倚在身后靠枕之上,将床边的书册拿了起来,那书册不知为何统一的都没有名字,嬴纵挑了挑眉料想着应当是兵道之术谋略之书,要么也该是经史集注,最差也该是坊间故事话本,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书里头竟然是……
嬴纵眉头一簇,眸光在那图文并茂的书页之上一扫当即便将那书册合了上,放下一本,再拿起一本,打开看一眼,再放下一本拿起新的一本打开,如此重复了七八本,竟然都在讲的同一件事,且本本的风格都不同,嬴纵想到青溪那八风不动的模样,当即反应过来这等事一定是自己那为老不尊的师父吩咐下的,微微一叹,嬴纵转头看了一眼睡颜静好的沈苏姀,略有两分沉郁的将那些花里胡哨的书册整齐起来放回了临窗的榻几上!
天色还未黑时沈苏姀便醒了,今日醒来之时身边尚且睡着一人,刚刚一动身边之人也跟着动了动,嬴纵语声微哑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沈苏姀摇头,“睡得很好,看样子先生的秘法很有用。”
嬴纵闻言默了默,身手利落的起了床,“你收拾一下,我去让青溪送晚饭来。”
沈苏姀应了一声,嬴纵便朝外头走了出去。
沈苏姀活动了一番筋骨,又提了提内息,好似是觉得内息丰沛筋骨坚韧了些,她本是和衣而睡,后来嬴纵为她褪了外袍,因此这起床便也起的十分之快,一切收拾妥当,沈苏姀下意识的走到临窗的那处去看院子里的辛夷花,看着看着眸光一转便落在了榻几上放着的一摞书上面,那一摞书十分奇怪,一色的没有名字,只有鸦青色的封皮,倒像是某种不外传的秘书,沈苏姀本想拿起来看看,可又怕是鬼谷派不外传的某些武功心法之类,犹豫半晌,沈苏姀当即也有些好奇鬼谷派的这些奇书都是何种模样!
反正她是从天玄宗一门,眼下只是看看又不是偷学,想来也没什么的吧,心中如此想,沈苏姀便轻咳一声将那最上面一摞的那本书拿了起来,刚拿在手中刚翻开了一半,身后一道劲风陡然欺近,沈苏姀还未反应过来手中之书便被人抽了出去!
沈苏姀看着自己空空然的手,眉头一簇,抬眼看向眼前站着的雪衣墨发的人抿了抿唇,有些无奈道,“我只是随便看看,没有别的打算……”
沈苏姀是在解释自己眼下这行为,嬴纵唇角勾起笑意有些无奈的看着她道,“我知道。”
见嬴纵面色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般难看,也没有怪自己的模样,沈苏姀不由得有些疑惑他适才那般的行为到底是为何,她当即抿唇一问,“是鬼谷派的什么奇门秘书吗?”
嬴纵笑意有些苦,摇了摇头,“不是。”
沈苏姀挑眉,“既然不是什么秘书为何我不能看,适才看了一眼,似乎是什么功法?只是那个武功招式我未曾看清,倒好像是个什么两人修习的,莫不是什么双人剑法?”
嬴纵看着沈苏姀的眼神一时有些诡异,沈苏姀瞧着他这模样着实奇怪的很,又上前了一步想看看到底那书中的武功招式是什么,然而嬴纵却将手往后一负,连着将书也藏在了身后,沈苏姀哼一声,“什么高深的武功值得你藏着?既然不是鬼谷派的心法秘书,你藏着做什么?难道只有你能看我不能看吗?”
嬴纵抿了抿唇,语声带着些微的告诫,“这门武功十分奇特,你早前必定没看过这样的书册,我是一定能看的,你也不是一定不能看,只不过你最好不要看。”
稍稍一顿,嬴纵又补一句,“我是为了你好。”
沈苏姀的好奇心便在他这一句两句三句话中彻底的被跳了起来,连带着那一点许久不见的好胜心都被挑了出来,她冷哼一声,“什么书你一定能看我最好不要看,你的意思是这门武功适合你练不适合我练了?那我偏要看看是什么武功如此高深!”
沈苏姀话音落定便上来夺书,嬴纵高大的身子便是最好的屏障,稍稍一转便叫她没有办法,只是他一边躲着沈苏姀一边那墨蓝色的眸子里忽然闪出了两分深邃的光,见她似乎真的十分想看看这书,嬴纵忽而淡笑的道,“这武功倒也不是适合我一个人练,其实最好是我们两人一起练,你当真要看这书?我只怕给你看了,你会着恼。”
一听说这武功适合两人一起练,沈苏姀当即便来了兴致,要知道两个人一起练的武功她还未接触过,更何况他说是适合和他一起练,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沈苏姀眉间绽出两分亮光,“既然是适合你我二人同修的武功我怎会着恼,倒是你不给我看莫不是有鬼?”
沈苏姀狭着眸子瞧着嬴纵,嬴纵当即在面上露出两分含冤莫白的表情,苦笑道,“我眼下可都是与你交代清楚了的,也说了这书你最好莫要看,可眼下是你自己非要看,我也奈何不得,既然你一定要看,那我定是要遵命的,只是有两样……”
沈苏姀眉头一挑,只觉得今日里他似乎分外啰嗦,当即便更以为这书中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双人同练的武功,当下便也点了头应声道,“你说哪两样吧,我都应了你。”
嬴纵面上的笑意顿时深长起来,看着沈苏姀道,“第一,你待会子不准着恼动手。”
沈苏姀点点头,“第二呢?”
嬴纵笑意更为和煦,“第二,你要与我同看,且要一次性看完这一本,不得半途跑开。”
听到这里,沈苏姀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眼下心心念念半天的书眼看着就要到手了,沈苏姀哪里能就此放弃,既然是一本两人同练的册子,一起看也没什么,至多是一种平淡无奇的武功吧,那看完便看完也没什么了不起,思及此,沈苏姀定定的点了点头,“都应了你。”
嬴纵唇角微扬,眸光一扫走到了书桌之后,落座在书桌之后的宝椅之上,一手拿着那本书,一手朝她伸手,笑意温存,“来我怀里——”
早前被他抱着看书看军务也不是没有过,沈苏姀不觉有他,当即便走到他怀中落了座,嬴纵满意的笑笑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而后将那书册放在了桌案之上,微微一顿语声莫测道,“适才应了我的,可不能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苏姀脆声回道,而后有些迫不及待的将那目光落在了那本书册之上,嬴纵唇角微扬,将按在封皮之上的手拿开,轻轻地翻开了第一页……
沈苏姀眉头微蹙,当先扫到那图画,第一反应是觉得这武功招式实在是有些奇怪,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好似藤蔓一般缠在男子的身上,双腿勾着男子腰间,身子后仰,男子正埋首趴在女子胸前,衣襟袒露裙衫撩起,连那私密部位也隐隐可见!
沈苏姀眉头一簇,一瞬间的迷蒙之后耳边骤然轰的一声响,一口气一提,不可置信的指着那书册道,“这这这是……”
“春宫册。”
比起沈苏姀的话不成句,嬴纵显然就要从容的多了,他淡定的翻开第一页,一手揽着沈苏姀的腰身一手落在那图画上,在她耳边笑语,“是不是觉得这个画面十分熟悉?”
沈苏姀神思一震,大抵是被惊得失了魂,竟然真的随他去看那两人交缠的图画,这一看,蓦地想起了在秦王府时的某一幕,正要暗自点头,这才陡然之间反应过来自己在和他做着什么荒唐事,深吸口气豁然转过脸去,看着嬴纵那模样气的胸膛起伏话都说不整,“你你你是故意的,就是为了骗我与你看这春宫册子,下流!”
沈苏姀怎能不知这春宫册的,从前女扮男装之时少不得结交一些官家子弟,这些官家子弟到了一定的年岁这些册子素来都是他们案上枕边之物,她也少不得撞见那么一两回,却是不曾有机会窥探其中奥秘罢了,因是一门心思想着这书里头必定是什么高深武功,这才迷瞪了一瞬,眼下瞧见那图画再听见他亲口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完这话沈苏姀便要挣扎着起身,嬴纵却按着她的腰身摇了摇头,“怎说是我骗你,分明是你自己拿着要看,若非我阻止,眼下你或许已看了一半了,适才是怎么应我的?眼下这是要反悔?这春宫册宫里也有不少,女儿家成婚之前也是要算作陪嫁的,因而你早晚都是要看得,眼下趁着这机会看了也是一样,是谁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苏姀气息一滞,眼底露出两分恼怒之色,好好好,好得很!算计她算计到这上头了,他若是说明白这书册不是什么武功心法的册子只是一本春宫册,难道她还会嚷着要看吗,说来说去还就是为了诓她一起看,眼看却还拿她适才答应的话来要挟她!
深吸口气,沈苏姀眼底暗光簇闪,出乎嬴纵意料,她没有继续挣扎着要走,却是猛地转过了头来,目光轻飘飘的落在那图画之上,冷哼一声,“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
嬴纵眉头一挑,沈苏姀已哼道,“只有一样,不准动手动脚!”
沈苏姀料想着这春宫册子为何成为少年男子们喜爱之物,必定是看了之后让男子们心生旖念,心生旖念却不能动,岂非是折磨他们的,想着让嬴纵自作自受沈苏姀便觉得解了气,且她想着她难道会因为这几幅图就在他面前失态么,答案当然是不会的!
即使如此,有什么好怕!
沈苏姀对自己成竹在胸,嬴纵听到她这话却低笑了一声,点头,“好。”
沈苏姀便也随着颔首,下巴微抬语声镇定,“翻页吧。”
嬴纵遵命的翻了一页,却见这新的一页之上依旧是一男一女,可这一男一女眼下这姿势却是实在豪放,那女子双腿分开仰躺在地,男子跪坐在其腿间不说,那男子竟然将女子的双腿齐齐架在了肩上,如此的……沈苏姀眉头一簇,一时想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只觉得不堪入目的紧,一转头,却见背后之人眼底带着薄笑看得津津有味!
沈苏姀心头一抖,当即轻咳一声,“翻页!”
嬴纵十分顺从的又翻了一页,这一页上的图确实比早前两幅更为奔放,早前两幅虽则不堪入目却好歹实在房中床榻之上,眼下这一幅画却是在野外,不仅如此,且还是在马背之上,男人与女子面对面坐着,女子双腿缠在男子腰间,那马儿竟然还是奔走之状,可想而知!
沈苏姀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双眸不由自主去看男子女子结合之处,然而这图画到底是图画,那有些地方却是瞧不清的,眼下的沈苏姀对自己的身体构造还不甚清楚,只觉得一时难以想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则不甚明白,可不知怎地,才看了三幅而已,她那口干舌燥的感觉又来了!眉头一簇,沈苏姀深吸口气定了定神。
“唔,这一幅画倒是有趣,你瞧着马儿像不像赤焰?”
沈苏姀这边厢兀自定神静心,身后的嬴纵却不疾不徐的来了如此一句,一口气一岔,沈苏姀面红耳赤的破了功,他既然这么问,那岂不是将这画中的黑马看做了赤焰将那男女看做了他和她,沈苏姀深吸口气,一把将那一页翻了过去!
沈苏姀本以为得到了解脱,可全然没想到接下来的这一幕竟然更为奔放而令人难以想象,茫茫绿野之上,一副秋千,男女面对面坐在秋千上,秋千荡起,女子仍是如藤蔓一般缠在男子的身上,沈苏姀“嘶”了一声,眉头高高挑起,嬴纵唇角微勾,却是摇了摇头,“这个不好,你手上没有力气,如何抓得住那秋千绳索?”
沈苏姀倒吸一口气凉气,心说他怎地全都比到了自己身上,虽则如此,听他之言她也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心头顿时燃起一把火来,一边再想到眼下这情景着实荒唐,顿时便心烦意乱至极,因是心烦意乱的,当那青衣身影走到内室入口的时候沈苏姀便也不曾发觉,嬴纵却是瞧见了,知道是来送晚饭的,便应声道,“进来吧。”
沈苏姀闻言神思一震,抬头看去,便瞧见青溪正端着个托盘眉头微蹙的看着她们二人,饶是他思想单纯不行于色,此刻也清晰可见的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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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实在想不出了o(╯□╰)o稍后再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