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整个灵晖宫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僖妃枯坐在殿内,直面着周身的黑暗。
四更天,是人最疲乏困顿的时候,她只带着南芍,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之中,匆匆出了灵晖宫。
借着暗夜的光影,勉强辨认出角落那间废弃的宫殿,一步步走过去。
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她了。
南芍从外面给两人关上门,屋中的两人静静站了片刻,僖妃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殿下。”
大皇子转身看着她,问道:“父皇的身体如何了?”
“越发严重了,清醒时情绪时常暴躁不安,不清醒时就像陷入梦魇,疯了一般,连人都不认得。”
大皇子的眼睛在黑暗中危险的眯起,“我知道了。”
僖妃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也没问,只说道:“安阳王之子,就是晋亭。”
大皇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雷霆之怒几乎喷薄而出,“你再说一遍,是谁?”
“是晋亭。”
僖妃面对杀气逼人的大皇子,字字分明:“当年安阳王府大乱,是晋如海费尽心机保住了安阳王的儿子。殿下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可怕的是皇上一直都知道晋亭是安阳王的儿子!”
大皇子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杀机,“这么说,父皇早就有所打算,却让我跟二弟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
僖妃道:“殿下,皇上虽然愿意保住安阳王的血脉,但未必会把江山拱手让人,这毕竟是天下至高之位。”
大皇子弯起嘴唇,露出阴恻恻的笑容,“你不了解我父皇……不,他不是我父皇,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大皇子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这让他惶恐,不安。
他很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与梁王苟且生下他!
他战战兢兢生怕被人发现……
他没有一刻不希望自己的父皇的亲儿子……
僖妃见他如同陷入了魔障一般,不由得上前一步,“殿下?”
大皇子被这一声惊醒,看也不看僖妃转身便走。
僖妃追了一步便也止了步子,死死攥紧了斗篷将自己裹住。
…………………………
立政殿外,梁王穿着一身绛紫蟒袍,发髻梳的十分整齐,更显得他长眉入鬓,像一笔晕开的水墨,自然飞扬。
他眼里含着一道利光,仿佛能够看透所有一切。
李德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梁王,不禁暗暗心惊。
“皇兄,真的是你?”
皇帝抬头,一眼撞进梁王的眸子里。
他这个兄长,天生就是个儒雅君子,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温和清淡的态度。
但今日,他似乎十分不同,眸光中有什么东西晶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或许,他今日见到的,才是这位兄长真正的样子。
“五弟,多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