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太太细细看着他,看出他不是在说谎,心头的阴云又散了几分。
她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自己想办法,你只当自己不知情。若真的合适,我只会为你高兴。”
薛二老爷没想到她会这样想这样说,愈发无地自容起来,喃喃道:“阿婻,你这是何苦……”
薛二太太看着他露出微笑,说道:“你有多少年没这般唤我的名字了……”
她手上紧了紧,将薛二老爷的手紧紧握住,说:“你答应我,让我见这女子一面,我只想叮嘱她善待我的儿子,也就能安心的走了……不然……我难以瞑目……”
薛二老爷没想到薛二太太会有这样的要求,面色有些为难,薛二太太道:“你只问她,愿不愿意成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遗愿?”
薛二老爷常常叹了口气,“你若有什么办法,你自想办法见面吧,我只当不知道,免得事后没了反悔的余地。”
薛二太太见他终于答应,心头松了口气。
紧接着喉间又泛起痒意,猛地咳嗽起来,艰难的说道:“快,你走吧,别过了病气给你!”
薛二老爷见她病成这样还先想着自己,越发念起了多年的情份。
又见她咳出血来,面色变了变,立时吩咐人去请郎中。
郑妈妈则将他推出了内室,劝道:“太太不肯让您留在这,生怕过了病气给您,往后您还要照看少爷,老爷便先回去吧。”
薛二老爷呆呆的看着房门被关上,僵立了好一会才回了前院。
隔日,连佩随着连三太太以赔罪的名义去薛家。
马车上,连三太太有些不安,说道:“咱们就这么过去,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万一被人看出什么,你与薛二老爷往后可是要被诟病的。”
发妻重病在榻,薛二老爷就定了续弦的人选,着实是十分见不得人的。
连佩说道:“三婶到薛家时不时送些赔礼是情理之中,我刚回长安没多久,与您出门走动本属正常,别人知道也说不出什么。”
“这倒也是。”
说话间,已经到了永昌伯府。
连三太太身边的下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补品,做足了姿态,一副上门赔罪弥补过错的模样。
薛二老爷虽然知道她们上门来了,却不好出面相见,只让下人将她们引进了正院薛二太太的屋子。
室内,薛二太太两腮塌陷,唇色枯败,瘦弱的缩在锦被中,像是簇织的花纹上,一针绣坏了的败笔。
她听见动静,缓缓转头朝门口看过去。
逆光之下,两人站在那里,看不清面容,却更加清晰的映出身形。
其中一个身材略微娇小,腰肢不过盈握之间,双肩瘦削,一副弱柳姿态。
薛二太太不禁微微眯起双眼,果然是个韵态风流的佳人啊。
郑妈妈在一旁出声提醒道:“太太,是连府的三太太来看望您了。”
连三太太看了身侧的连佩一眼,有些心虚。
说到底,薛二太太变成这副样子,都是因为她儿子打断了薛至的腿……
连佩垂眸轻轻捏了捏连三太太露在袖口的手指,示意她上前。
连三太太这才从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说道:“薛二太太……”
连三太太打了一句招呼,突然发现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难道要她说,你就快死了,我带着你丈夫的续弦来看你?
就算她要问候一句,你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好生修养病就会好的,也才会让人觉得万般讽刺吧!
薛二太太却没把注意力放在连三太太身上,自然没有看到她尴尬的神色。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连佩,似乎是想从那副灵动美丽的容颜上看出什么来,半晌,她说道:“连三太太不必客气了,你让我跟她好生说几句话。”
连三太太见她并没有过多客套的寒暄,直奔连佩,又开始尴尬了,她干笑一声,说道:“佩儿,你去近处陪薛二太太说几句话,我在这边坐着等你。”
郑妈妈见连三太太没有退出去,看了薛二太太一眼。
薛二太太并未回应她的眼神,只说道:“连大姑娘,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连佩缓步走近,向着薛二太太盈盈一拜:“太太,佩儿也有话想与您说。”
薛二太太神情一怔,将袖中藏着的匕首按了回去。
“你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