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海围借着微弱的光线直直的盯着原子诺，对峙了一会儿，见原子诺没有任何松动才张开嘴，咬着吸管，用力喝着。
温度适中的水从口腔流进食道，滋润着胃和血液，好似把伊海围体内的火浇灭了大半，他满足的叹息一声，又匀速喝了几口，便不喝了。
“战友呢？”
“庄正家里有重型枪械，火力很猛。特警牺牲了三个人，咱们的人牺牲了一个。”
“是谁？”伊海围浑身哆嗦着问道，脑袋有些发懵，嗡嗡的响。
“萧晓兵。”
原子诺把伊海围的手轻轻握住，怕他会因为愧疚而发狂，但伊海围的反应和他想的不一样。伊海围没有动，直挺挺的躺着，没有一点动作。
原子诺刚开始还庆幸伊海围够理智，慢慢的，他终于察觉到不对了。细白的手摸索着，抚上伊海围的脸，手指湿润，是眼泪。
“哭了？”
“所有参加任务的人都是我选的。”
“子弹无眼。”
“是我把他推到死神面前。”
伊海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原子诺忙扑到他身上，把他紧紧抱住，感受着他的痛苦。
“你还记得几天前我生病的时候，你是怎么教达伦的？你能让我好起来，自己也要振作啊。伊海围，我们决定不了生死，但我们能决定活着的人的命运。我们一起赡养晓兵的父母好不好？把他们当成咱们的父母，替晓兵好好照顾他们。给他们买大房子，带他们出去玩，过年一起吃年夜饭。他们失去了晓兵，又多了两个儿子，好不好？”
第423章暂时的脆弱
原子诺用涓涓细流般轻缓的音调给伊海围勾画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也同时在安慰着自己。
840里的兵那么多，原子诺记得每一个人的样子，包括这个萧晓兵。原子诺还清晰记得他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和平时打招呼憨厚的笑容。这个人如此轻巧的就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没有怨言，亦没有遗言。
原子诺没有开灯，因为伊海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眼泪。原子诺一直以为这个强硬的男人不会被任何事打倒，会一直保持着倨傲的心，俯瞰这个世界。可这一刻，伊海围却表现的如此脆弱和柔软。
夜，还在继续。原子诺只能凭借伊海围胸口的起伏和心跳声判断他的情绪，哭的时候，胸口起伏很明显；愤怒的时候，心跳也有力；自责的时候，心脏几乎不会跳动了，耳朵濡湿，沾染上了伊海围的眼泪。
原子诺很想告诉伊海围，就算哭出声他也不会嘲笑，无声的呜咽更伤心，会让他心疼。
天边渐渐泛起一丝红晕，原子诺感受到光芒，微微抬起头，对上伊海围一双红肿的眼睛。
“天亮了。”
“水。”
原子诺深深吸了口气，把痛苦压在心底，起身倒了一杯水，依然把吸管放在他嘴边。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一直躺在床上，不乱跑。因为你一乱跑就会带回一身的伤，然后躺在病床上的时间比在卧室床上的时间还要多。”
伊海围微微勾起嘴角，咬着吸管笑，干裂的嘴唇又裂开一个小口子。
“傻样。”原子诺忙用棉签沾着清水把血迹擦干了，又嘱咐道：“你好好躺着，我去外面找个粥铺买点粥。”
“饿了。”
虽然伊海围还是只能一个字、两个字的这样说话，但比当初把他背到医院的时候好太多了，原子诺再也不愿看见那样的伊海围。原子诺也不想问他关于计划和庄千翔的问题。因为此刻，什么都没有伊海围的健康重要。
伊海围的手腕，手臂，身上，腿上都是各种各样的伤痕，不用医生推断，原子诺也知道，庄正是怎么折磨伊海围的。
唯一伤的比较轻的脸还有明显的掌掴痕迹，估计庄正能下手这么轻，十有八九是因为庄千翔的缘故。
原子诺开着车，飞快的在街上寻找着，不一会儿就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粥铺买了粥和别的吃食。
他回来的时候，伊海围还保持着他出去时的姿势，直直的盯着房门，仿佛一只期盼主人回家的小狗。
原子诺很满意，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只有这样，伊海围才能因为他的情绪而被感染，能对他笑笑。
“慢点喝，别想起身啊，你伤着呢，乖乖躺着。”
原子诺喂完一口，伊海围又大张着嘴，等着第二口。原子诺忍不住笑了，把粥放下，舀了一勺补汤放进伊海围嘴里。
“吃完这些，过一会儿我再弄点苹果泥给你吃。”
“不吃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