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放亮，伊海围便站起来了，依然站在角落里，不想原子诺为难。
原子诺现在的情绪不稳定，被人问起，他十有八九会把他们的关系公开。伊海围虽然不怕这些，但现在时机却不对，难保不给原家蒙羞。
起棺，送葬，焚化，入土……原子诺按着殡葬师的要求，尽职的完成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一张小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抱着老爷子的照片，始终都没有松手，手指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渐渐的没了知觉。
伊海围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无能为力。诺诺这么折磨自己，仿佛是一种救赎，伊海围自认没有权利干涉诺诺。
墓地里，细小的雨滴打在脸上，细细的，痒痒的，原子诺没有注意到这些。盘腿坐在地上，轻抚着老爷子的照片。
“爸，你先在这里住下，我会带你回老宅的，和我妈一起，你就不寂寞了。”
伊海围把衣服撑开，盖在原子诺的头上。突如而来的暗影让原子诺不禁一怔，看见来的人是伊海围，才勉强扯了下唇角。
“一会儿陪我回趟家吧。”
“行。”
“不是山上，是老家，我想去看看我妈。”
伊海围把衣服围好，只让原子诺露出一张小脸。自己则站在雨中，头发湿润，已经淋了很久了。
“现在就去吧，晚点雨会更大。”
“我想和我爸再呆一会。”
伊海围站在原子诺身边，方便原子诺累的时候，能靠着自己。“多久都行，我陪着你。”
原子诺絮絮叨叨的和冰冷的墓碑说了很多话。但都是长大之后的事，刻意避开了那些不愉快的。
“爸，我走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我们一起来。”
原子诺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牵住伊海围的大手。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坚定，握住伊海围的手也愈发用力。
“我们每年都会来。”
伊海围把原子诺的话默默珍藏在心里，原子诺不只是对老爷子说的，也是对他说的。每年，就是一年连着一年，时间的慢慢延续，到了六七十年，就是一辈子。
原子诺的老家不远，和h市相隔三个小时的车程。
大巴在路边缓缓停下，原子诺和伊海围下了车。一天一宿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又淋了雨，使得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
“这条路进去，最里面的那栋老式别墅就是我家了。”
伊海围顺着原子诺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应该是本地的富人区。影影绰绰的别墅交错着，即使在黄昏中也能看得出，修建的很气派。
只是路口正在修路，也没有出租车之类的经过，看来只能走进去了。
“你几岁搬走的？”
“四岁，或者五岁，我也记不得了。我很久没来了，久到都记不得有多久了。”
伊海围搂住原子诺的肩膀，原子诺像说绕口令一样的话中流露的哀思，他能感觉的到。
“伊海围，我和你说过吧，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妈妈。”
“说过，在新兵营。我当时还奇怪呢，你为什么会那么说，后来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原子诺拉着伊海围的手，跳过一个小土坑，躲避着被挖出来的淤泥。
伊海围微微一笑，一想到在新兵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特别的傻。好像一辈子的智商，只在那里断了线。别说原子诺对自己的感情看不出来，就连他自己对原子诺的感情，也是后知后觉。
“知道我家的诺诺就是想找个人疼他。”
原子诺小脸一红，没有反驳。在新兵营那样的环境中，伊海围确实给了他温暖，也同时像罂粟花一样，引诱着他，让他上瘾。
“我当时是不是很蠢？”
“那我是不是很笨？”
“有点。”
原子诺如实回答了，伊海围忍不住冷哼一声。知道自己笨是一回事，被人说又是另一回事。白瞎他当时用心塑造的高大伟岸的形象了，居然成了感情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