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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办公室灯灭了大半,只有办公桌周遭还亮着。
灯带的光投下来,落在座椅上的女人肩头。五十不到的顾晚笙,脸上有着岁月漫过的痕迹,看上去并不随和。
“姑妈。”
顾引楼怔楞一瞬,随后打了声招呼,淡定自若地踏进办公室,取过外套搭在臂弯上,欠了欠身便打算离开。
“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砰”地一声,办公桌被拍出巨响。
岁月没有顾惜女人的容颜,却馈赠以气魄和威严,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晚笙,一巴掌拍下来,叫停了亲侄子离去的脚步。
顾引楼深吁了口气,转身走回办公桌前,平静的俯视着亲姑姑。
“如果您深夜前来,就是为了指责我不够恭敬,那只能抱歉了。被你们扔到英国这么多年,我确实不通人情世故。”
说完,他披上大衣朝落地玻璃门走去。
顾晚笙看着他的背影,没有着急阻拦,冷哼了一声,从办公桌后绕出来。
“不是搞出这么大阵仗,我这会应该躺在家里。私自动用医疗资源,还曝光泰斯会所,知不知道这回得罪了多少人?你可以目中无人,那就别让顾家给你擦屁股!”
顾引楼停在门前,转过身冷言嘲讽。
“您的意思,顾家要和我划清界限?可以,那把我爸妈留下的都吐出来!”
他不在乎这是什么场合,更不在乎谁在围观,季静阳和郑意只能尴尬的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顾晚笙生得一张圆脸,唇线没什么弧度,嘴角稍垂,端庄且威严。
面对着冷峻的青年,气势上反而更胜一筹。
“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注定属于你,顾家从不需要二世祖,德不配位迟早会败光家业。”
顾引楼的顶撞没有激怒她,顾晚笙微扬起下巴,将一叠黑色文件夹丢到办公桌上。
“你要收购力行娱乐?”
“姑妈消息真灵通。”
这件事一直没有声张,但顾引楼也清楚,顾晚笙想知道他的动向易如反掌。
他拿起文件快速翻看了两眼,是完整的收购计划书。
里面的内容都是他授意,郑意撰写整理的,包含很多细节和机密,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只有力行那边的人见过。
如今一份完整的计划书出现在,可想而知,信息泄露已经超出想象。
顾引楼看了眼郑意,合上文件夹放回桌上,指腹撑在上面缓缓敲击,没有说话。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虑,顾晚笙温和地眯了眯眼,指着他手下的文件夹。
“拉唐家的人合伙,可真是异想天开,你也不用看他,这是沈照梦发来的。人家态度很明确,就是要把你踢出局,还不明白?”
顾引楼当然清楚,从力行创始人失联,他就已经明白事情的发展走向。
但沈照梦没必要多此一举,联络上顾晚笙一定有其他目的。
他轻缓地挑了眉梢,牵动眼皮也抬了些角度,冷漠地看女人坐回老板椅上。
顾晚笙说:“她可以放弃收购力行娱乐,但要求立刻放了楼下那孩子。”
泰斯会所的乌龙案闹得沸沸扬扬,矛头指向的却是唐氏。
唐玉良和沈照梦在瑞士谈生意,也被这些负面消息波及,电话打回来才弄清发生什么事。
唐弃简短说明了情况,被披头盖脸骂了二十来分钟。
挂了电话没多久,沈照梦就把计划书传真回来,直接联系了顾晚笙。
收购一个小娱乐公司,对于唐家来说无关痛痒,起先只是为了安抚唐弃,给这位少爷找点事做。
但事情牵扯到沈厌,沈照梦的神经就绷紧了起来。
她可以放弃收购案,但沈厌不能待在外人手里,尤其是和唐氏针尖对麦芒的顾家的人手里。
同样的,顾晚笙也早就知道收购一事,只是这种体量的生意,完全不值一提。
索性一直由着顾引楼折腾,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谁知今天事闹得大了,她前前后后打点五六个小时,才算安抚住大半得罪的人。
正巧,沈照梦抛来橄榄枝,她便顺水推舟和亲侄子盘盘道。
“听说,唐家收养的那小孩精神异常,确实应该好好治疗,你想把人留下也算是一门善举。”顾引楼没回话,顾晚笙看了眼沙发旁的季静阳,“阳阳是个优秀的医生,你要不愿意那孩子回去受罪,倒是可以让阳阳多关照一下。”
顾引楼扣下沈厌,整个医院都知道。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顾晚笙意思都非常明了。
沈照梦用收购案来做筹码,在她看来无关痛痒,但她可以插手此事,让顾引楼得到想要的。
一是留下沈厌,二是收购力行娱乐。
这事摊开,对顾引楼没有任何损失,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得和季静阳恋爱,并且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季静阳是顾晚
', ' ')('笙相中的,但凡她有个儿子,都恨不得娶进门做儿媳妇。
顾引楼怎会不明白,漆黑的眼瞳转向沙发边的女人。
季静阳矜持沉稳,与他对视时依旧骄傲,在那份不能被践踏的自尊里,藏有一丝难以察觉羞怯。
如果他们萍水相逢,关系里没有掺杂利益,或许会成为朋友。
但无法想象季静阳作为爱人,与他经营一辈子婚姻。顾引楼的骨子里是传统的,多少还是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如此他必定要选个相爱的,显然季静阳并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如果我不同意姑妈你的提议呢?”顾引楼不免笑出声,无奈地摇着头。
他不喜欢被威胁,也不喜欢迫不得已地做选择。
想想病房里可怜的少年,再想想视频里沈厌所经历遭受的虐待,他没办法用那样脆弱的生命作为筹码交易。
沈厌需要治疗,如果就这么回唐家,病情只会恶化。
可不放人,他就要面对季静阳吗?
不!还有别的选择。
顾晚笙料到他会拒绝,理了两下鬓发,弯了眼角:“你有选择的权利,就有承担结果的责任,我只是给你个选择而已。加护病房外已经有人守着了,直到沈照梦亲自来接。”
说完,顾晚笙起身,从他身边擦过,直接进了专用电梯。
季静阳把人送进走,匆匆赶回办公室,抬眼就看到铁青的一张脸。
显然,顾引楼误会她了。
她现在就像个心机女,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拉拢副董事长博取机会。但这不是事实,她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顾总不用这么仇视我,我是不会争取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至于沈厌的问题,你可以放心,每一个病人离开禾宜前,我们都会尽心负责。”
“……我不是这个意思。”
忽然被她抢白,顾引楼也觉得失礼,无奈地解释了一句。
他抿了抿唇,目光落到远处的电梯显示屏上,顾晚笙已经到了b3层,看来副董事长已经要离开了。
顾引楼眼珠动了动,转头对郑意说:“把车开到电梯间外等我,我要再去病房看一眼。”
“啊?哦。”
郑意本想问他为什么还要再看一眼,忽然明白过来什么,迅速闭了嘴。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提好笔记本,跟着两人上了电梯。
季静阳去各楼层巡视,顾引楼独自回到加护病房。
果不其然,门口守着一队安保。
顾引楼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紧张地攥了攥,径直走到了病房门口。
安保人员是认识他的,向他颔首打了声招呼,依旧像兵马俑一样站在门口。
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药物原因,沈厌似乎许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他像是枕在云朵上,吹着阳光晒过的微风,侧过头像云下鸟瞰,是五彩斑斓的城市。
他顺着彩虹滑下,落在空旷的马路上,对面是兜售冰激凌的彩车,他奔跑着横穿马路……
忽地有人拉住他的后领,大声地喊着他名字。
沈厌!
沈厌!!
下意识觉得那是唐弃,是唐弃要抓他回去。
沈厌开始挣扎,动作越来越大,声音从嗓子眼里迸出来。
“我不,我不回去……”
“沈厌!”
沈厌猛然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呼吸,胸骨下像藏了一条将要旱死的鱼,不停地翻腾起伏。
他瞪大了眼睛,好久才看清。
眼前的并不是唐弃,而是顾引楼,哇地一声嚎啕起来。
“哥哥,哥哥……”他两只手紧紧抓着顾引楼的袖子,抽噎地说不出别的话。
沈厌再一次确定,顾引楼一定是他的保护神,就连做噩梦,睁开眼也能看到。
他眨巴着眼看男人,男人眼色里关切,让他恍惚间得到温暖。
沈厌低下头,一颗颗解开扣子,片刻就露出雪白的胸膛和肩膀。
上面布满着红痕和齿印,他就这样满脸清泪的坐起来,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还松垮的挂在身上。
他主动搂住顾引楼的脖子,把自己送了上去。
沈厌的想得很简单,唐弃无限索求的,定然是他珍贵的。
他该用珍贵的一切,来回报眼前这个男人。
顾引楼就如同一个符号,或者说,是沈厌自行建立的信仰。
是他坠落悬崖时,唯一能抓住的那根稻草。
尽管顾引楼似乎没做什么,但在沈厌眼里,这个男人与其他人是大不相同的了。
沈厌没有主动过,每次都是被唐弃强行占有,甚至某一刻的快感,让他忘记了这件事有多令他恶心。
所以当他面对顾引楼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奉献。
仿佛只要他脱光了,顾引楼就会上他。
“你在干什么!”
顾引楼措手不及,一把将人拉下来。
反射性的动作太
', ' ')('迅猛,扯动了少年手背上的针头,一抹红从医用胶带下渗出,令顾引楼有些自责。
这样的情况怎么能让他回唐家?
顾引楼蹙了蹙眉,沉吟了许久,才低声问:“跟我走吗?”
“跟你……走?”沈厌困倦又悲伤,红着眼眶和鼻头思考这句话,然后攥着顾引楼的袖子,使劲擤了下鼻子,“跟你走!”
他转悲为喜,欢快地拔掉身上的累赘。
针头,贴片,管子……
一切都不重要了。
刹那,医用铃乍响,两人都是一惊迅速靠拢彼此。
安保闻声,一股脑闯进来。
众人在这一瞬面面相觑,下一秒顾引楼就横抱起沈厌,朝病房门外走去。
安保是被顾晚笙安排的,按理说不该出现什么纰漏,但谁也没有想到,顾引楼杀了个回马枪。
小顾总一出现,这事就难办起来了。
顾引楼做为顾家唯一的孙子,虽说现在还不能掌控全局,但难保将来成为当家人。
现在不拦住他,得罪的是副董。
要是拦了,只怕以后的饭碗保不住。
一群人看着他犯难,顾引楼已经抱着人到了他们跟前,不疾不徐地打量了一圈。
“要交差,你们最好动手。”
他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态,为了大家不为难,冲突是避免不了的。
沈厌搂紧顾引楼,依偎在怀里,气焰格外的嚣张。倨傲的翘着嘴角,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反正也打不过。”
紧张的气氛被一句话打破,顾引楼莫名觉得好笑,沈厌对他实在太信任了。
看来如果不能带他离开,会是非常丢脸的一件事。
顾引楼抿了唇,安保们已经一拥而上,橡胶棍瞬间甩过来,从沈厌脸侧划过。
沈厌下意识缩头,埋进顾引楼的颈窝,一股凛冽的香气侵入鼻息,是雪地里的松柏,沁人心脾。
一只大手护在他的脑后,眼前只有丝缎衬衣领,一片葱郁的墨绿色,让他坠入童话森林。
不知道顾引楼是如何应对的,沈厌只能感觉自己脱离了引力,像精灵在飞舞。
直到季静阳的声音出现,他才从那丛森绿里露出眼睛。
“住手!”
季静阳伸手阻拦,为沈厌挡下了突来的攻击,橡胶棍狠狠抽在她的小臂上,只一下就让她疼弯了腰。
伤人的安保见她受伤,登时丢下了棍子。
季静阳是医院负责人,又是副董事长喜欢的晚辈。前面还亲自承认,是顾引楼的未婚妻,那说不好就是将来的董事长夫人。
这一棍子,是要把自己前途都葬送了。
“季大夫……”
五大三粗的安保满脸抱歉,季静阳捂着小臂,疼得冒了一头冷汗,冲他摆了摆手。
“没事。”
她皱着眉,直起身让出路来:“沈厌是病人,你们这样会加重他的病情,再伤到顾总得不偿失,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安保垂着头,灰头土脸的应了一声,纷纷退到了一边。
沈厌感激的看着季静阳,但搂着顾引楼的手更紧了。
以那一棍子抽下来的力度,季静阳的小臂没有骨折就算万幸,这会肯定已经肿了一大片。
虽说应付安保不费什么功夫,但毕竟她为此受了伤,顾引楼有些歉疚。
“谢了。”
两人相视颔首,顾引楼没有停留,大步流星的抱着沈厌上了电梯。
车子已经等在电梯口,郑意见他们从电梯间出来,连忙下车打开后排车门。
一路上沈厌没撒手,哪怕电梯里只有两个人,他仍旧挂在顾引楼身上。
而顾引楼似乎也没觉得什么不妥,于他而言怀里是什么根本不重要,沈厌和普通的小猫兔子没区别。
唯一的感觉就是轻,这孩子太轻了,好像身上只剩一把骨头。
直到车前,沈厌才依依不舍的跳下来,钻进了普通的商务车后排。
顾引楼没有和他坐在一起,而是打开了副驾驶的位置坐进去,郑意打开车灯,很快他们就离开了禾宜医院。
“计划书的……”
郑意还记着在办公室里的事,顾引楼的眼神是有杀气的,那时一定有一瞬认为自己背叛了他。
这一点,顾引楼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敏感,合上眼整个头都靠在了椅背上。
“我说没怀疑过你,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不过是我多虑了,不该有那么一刻迟疑。如果连你都不能信任,就没有什么人可以相信了。”
郑意转眸看过去,顾引楼疲态尽显。
这个男人在外永远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参不透他的喜怒哀乐,更不可能看到他的倦怠。
也只有在最信任的人跟前,才会显露这种模样。
郑意有些感动,笑着调侃:“有没有种可能,是别人给的太
', ' ')('少,所以对我的诱惑不够?”
“嗤。”顾引楼闭着眼笑,浓密的睫毛加深了眼线,弯出一条好看的弧度,“看来我给的薪水还是高了,减薪吧,让你多些选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沈厌插不上话,也没有说话的冲动。
他从前排的后视镜里看,顾引楼的眉眼轮廓忽明忽暗,被往来交错的车灯照出不同的阴影。
这个男人很耐看,又很耐人寻味。
沈厌的精神不太好,在一瞬清醒的时候忽然反思。
顾引楼只说了句“跟我走吗”,他就义无反顾的跟着走了,万一把他卖了呢?
应该不会,顾引楼不会这么做。
沈厌抠了抠手背,血痂掉了,嫩肉上渗出一个小红点。
他扒到车窗上,脸贴着玻璃往外看,路灯忽闪忽闪向后跑远,车子变得越来越少。
手掌就覆在眼前,看完夜色顺带还能看见手背,小血珠已经积攒成了一颗红玛瑙。
沈厌伸出舌头舔舐,舌尖把手背上的血水裹进嘴里。
铁锈般的腥甜在口腔短暂逗留,随着微微隆起的喉结滚动,被唾液稀释吞咽入腹。
那个小伤口总算愈合了,再抬眼,车子已在黑暗中驶入某个小区。
来不及看清名字,只知道门面不小,门口有保安亭的岗哨。
小区里静默如斯,蜿蜒的道路只有单车道,两侧是低矮的灌木,和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白皮松。
郑意减缓了速度,没有开到地下车库,而是在寂静的深夜,把两人送到小区核心高层的跟前。
顾引楼在车上睡着了,车停后才被郑意叫醒。
他捻了捻眉心,打着哈欠看了眼腕表,已经是半夜两点半。
再看眼后视镜,沈厌正眨巴着眼看他,两个人的视线短暂交汇,随即下车目送郑意离开。
沈厌没有聒噪的缠着顾引楼,只是默默跟着他登上电梯。
“去睡觉。”
顾引楼很疲惫,推开装甲门挂完外套后,拿了双新拖鞋放在沈厌跟前。
沈厌显得有些局促,他明明很想跟着顾引楼,可在进门的那一刹又让他想起了唐弃。
他默默换上拖鞋,绕过入门玄关,步入玄关后的下沉式客厅。
灰黑色的主基调,沉闷锐利,像顾引楼一样可见棱角。
顾家祖宅是合院宅邸,十三岁之前,顾引楼都住在那。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姑妈一家。
自从父母车祸后,他再也没回去过。
回国后,就搬进了这里。
以他的财力本可以住的更好,不过这样的大平层,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客房在那。”
顾引楼出现在沈厌身后,指了指客厅边的走廊,尽头那幅颜色单一的抽象画右侧,就是客房的房门。
沈厌点点头,依旧没有出声,独自朝客房走去。
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离他越来越远,回头看了眼,是顾引楼宽厚的背影,正朝着水吧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顾引楼的房间在哪?
沈厌想等等,忽然那又有了别的念头。
要报答顾引楼,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他弯着带笑的唇角,匆匆推开客房。
房间很大,是个套房。
风格和外面很统一,不是沈厌喜欢的类型,颜色太压抑了。
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浴室里并没有毛巾和洗漱用品,顾引楼怎么会疏忽这一点呢?
一定是故意的。
等他浇湿自己,再发现没有毛巾,顾引楼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来。
沈厌赤裸地坐进浴缸里,水线慢慢上涨,从脚底板到小腿,再漫上胸口。
他一直等待着,期待里有些微妙的恐惧。
可等了许久,浴缸里的水从烫得他皮肤发红,到冷的他嘴唇泛白,他还在等着。
顾引楼只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就回了卧室。
主卧在另一个方向,甚至不会听到沈厌呜咽,只是因为房子里多了口人,才让他睡得不那么安稳。
他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搓了把脸,看着毛巾架和洗漱台,终于想起客房里空空如也,空的连一床被子都没有。
秋天的燕城萧瑟,房间尽管装了温控系统,晚上睡沉了还是会冷。
顾引楼匆忙的跑出卧室,小心翼翼地敲响了客房的门,可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沈厌不是个正常的孩子,他开始担心,直接打开了房门。
屋里很黑,他打开睡眠灯,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结果床上空无一人,沙发上也没有,地毯上椅子上,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没有沈厌的影子。
“沈厌?!”
“沈厌!”
顾引楼皱紧眉头,几步跑到窗边,又跑去了阳台。
一万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冲击,沈厌会不会从二十八楼跳下去?他瞌睡都吓醒了。
', ' ')('可到处都没有回应,他只好打开卫生间的门。
浴缸里是清澈见底的凉水,龙头里的水珠落下来,滴答滴答的响着。浴室依旧没有人,只有地上一摊水渍,是未干的脚印。
顾引楼终于松了口气,沿着脚印一直走到衣帽间。
昏黄的光从筒灯里撒下来,把水脚印照出珠光,停在衣柜的跟前。
沈厌浑身湿漉漉地,蜷缩在衣柜的角落里,空荡的衣柜弥漫着木料香,能让他在黑暗里觉得有一丝安全感。
他等了好久,等的鼻子发痒,眼眶发胀,顾引楼都没来。
直到听见门外的呼唤,他才光着屁股钻进衣柜里。
顾引楼敲了敲柜门:“出来。”
“……”
沈厌抿着嘴没有回应,往角落又腾挪了一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顾引楼无奈极了,蹲在衣柜前,一把拽开柜门。
瞬间脸上一片滚烫。
衣柜里住着湿漉漉的精灵,如新生儿一样赤身蜷缩着,那双漆染的狐狸眼在黑暗中,对他闪着蛊惑的光。
“穿上衣服……”
顾引楼话没说完,顺势要将柜门合上,一双纤瘦的手就将他拽了进去。
瞬时,稚嫩柔软的唇贴上他,在黑暗中不可一世的神也羞红了脸。。
沈厌抓着顾引楼的领子,舔开紧闭的唇缝,将舌尖探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接吻,自愿的,主动的,年轻又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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