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姐?”弗雷心里大喜,面上却装着一脸担忧的样子,走了过去:“你没事吧?”
“好像,有点……。有点喝多了。”她觉得要么是幻影,要么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为什么听到她这么说,赫默的眼睛里反倒是露出了笑意。从她拒绝每天来元帅府蹭吃蹭喝的那一瞬开始,主座上的赫默就开始沉默寡言了。要不是他餐盘里的佳肴在不停地变化,她都已经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顿饭上了。
“啊?那怎么办?”弗雷狂喜,偏偏还要憋着一肚子的高兴,假装满脸惊慌地看向元帅。
埃文斯站在旁边,心想不住地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帮她准备一间客房,晚上就住在这。”赫默抬头,目光对上她那湿漉漉的眼睛,指尖微微一顿。
大约是真的酒精上头的缘故,她眼底的冷静自持尽数褪去,湿气环绕,简直有点欲露还羞的味道。双颊通红,也不知道是不是高温的缘故,嘴边呼出来的气都微微有点不对劲。洁白如玉的脸上,那双唇,越发显得艳丽夺目,哪里像是个还未成年的十六岁小姑娘。
不对,很快就不是十六岁了。她说,下周她生日,马上就十七了。
“可是……。”冷奕瑶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可还是把赫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下意识就想拒绝。
“我马上就要赶到机场去了,冷小姐,你晚上还是住在这吧,别让元帅分心。”埃文斯关键的时候,又来添砖加瓦。
冷奕瑶只觉得自己现在眼前天昏地暗的,压根不能理解,埃文斯嘴里他马上去机场和赫默为她分心这两件事有什么干系,被弗雷小心翼翼地扶住右手,自然而然地送到门口。“放心,这里绝不会有人打扰您睡眠。明天去军校,我亲自送您过去,也方便。”
分明是从她别墅到军校更近点,给他这么一说,都好像是从元帅府出发更便捷似的。
冷奕瑶被他饶得脑仁疼,却也明白自己现在这状况,想要单独回别墅,简直是痴想妄想。再说,元帅府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住就住吧,也不过就是一天。总不能,赫默的人亲自把消息泄露出去吧。
“谢谢。”她点头,笑得一脸纯粹。
弗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拐卖小红帽的狼外婆,心里火烧火燎的,一脸自不然地扶着她往二楼客房走。
临到玄关处,冷奕瑶忽然一顿。
任弗雷怎么扶,都不动了。
房内的人表情倏然一变,这,这是已经醒酒了?不会这么快吧?
却见冷奕瑶忽然一个回身,对着目瞪口呆的埃文斯摆了摆手:“万事随缘,别把仇恨记得太深。事情结束了就早点回国,为了别人毁掉自己一辈子,不值得。”
她说这话时,目光忽远忽近,像是透过他,在对别人说话一样。可那眼底的认真,却丝毫做不了伪。
埃文斯来不及生气弗雷竟然将他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说给冷奕瑶听,可这一刻,凝视着她这双眼,忽然觉得,她虽然年纪小小,却是个早已参悟人生、拥有大智慧的人。
人,一旦执着于仇恨,会渐渐地迷失本心,将自己所有最珍视的东西都漠然置于一边。久而久之,仇恨便成了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与目标。但,仇恨一旦结束了呢?他会忽然空虚得可怕,到头来,发现,那么多年,似乎白白地为了仇人而活。
这样的事情,她看到过太多,也遇见过太多。
人人都说她冷情,她从来不轻易沾惹别人的情绪也是因此。何必呢,人生匆匆,尽欢狂纵都来不及,为了别人而执迷不悟只是耽误了自己。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明白这个道理。只希望,他也明白。
埃文斯的表情倏然一怔,还未缓过神,冷奕瑶却已经转身,依着弗雷的引导,一步步离开。
房间内,主厨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有埃文斯越来越重的呼吸,以及,赫默那双越来越灼热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