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都拉图知道今日已经难以幸免,反而沉住了气,狞笑道,“原来是拓拔赤松那老儿的儿孙,拓拔赤松见到我都要给我当上马石,你们这些黄口小儿,却来本王爷面前出大气!”
笑罢,他跃马只取拓拔枫。
他说的是十年前的往事,那时的党项人还风雨飘摇,满都拉图异常嚣张。
一次,满都拉图要求党项人加赋,拓拔赤松见族人已经生活在死亡的边缘,若继续加赋,许多人都会在这个冬天冻死,便苦苦哀求满都拉图。
满都拉图笑道,“拓拔老儿,你若肯当着你这些族人的面,给我当一回上马石,我便不加了!”
当时,拓拔赤松身边的党项少年都要拔刀,但拓拔赤松却拦住了他们。
拓拔赤松慢慢走到满都拉图的马旁,跪在地上,深深地弯下腰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满都拉图踩着拓拔赤松的脊背,上了马背,在马上长笑数声,扬长而去。
拓拔赤松卑躬屈膝,换来的是不用加赋,让党项人度过了一个艰难的冬季。
这件事满都拉图记得,党项人更记得。
拓拔枫虽然回到族人中的时机不过数月,但这件事早有人告诉过他。
此时,满都拉图旧事重提,燃起了拓拔枫心中的怒火,见满都拉图冲了过来,他不假思索,纵马迎了上去。
两边武士立马要去阻拦,被拓拔拦住,他自己一带马缰绳,迎着满都拉图冲去。
两人的刀在空中相交,擦出一串火花,在黑夜里分外灿烂。
两人两马,交错过后,各自返回。
满都拉图冲出十多步之后,慢慢地放慢速度,在原地立定。
他抬起手,刀尖指着拓拔枫,“嘿嘿,小子!”
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刀从他的手里跌落下来,落到了地上。
然后他忽然仰头喷出一口鲜血,那凄艳的红色仿佛是一树艳丽的桃花盛开在月光下。
“王爷!”
“王爷小心!”
“……”
满都拉图看到这时才感到胸口的剧烈疼痛,他想要稳住,但是没有用,他看到天上那一轮弯月慢慢变成了红色。
这是他最后看到的月亮,红色的月亮,红色慢慢消退,明月慢慢消失,最后一片黑暗,仿佛回到了远古洪荒之时,天地混沌,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然后,他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拓拔枫身后忽然爆发出一阵欢腾声。
自拓拔赤松受辱以来,党项人无不愤懑,但为了生存,他们按照拓拔赤松的要求,隐忍不发。
此时此刻,拓拔赤松的继承者拓拔枫,终于亲手把满都拉图斩于马下,这怎么能不让人扬眉吐气?
拓拔枫那胖胖的身躯,在族人眼中也变得高大起来。本来很多人并不看好拓拔枫,只是处于对拓拔赤松的尊敬,才拥戴拓拔枫。
今夜,拓拔枫露出这一手之后,这些族人对他都刮目相看。
满都拉图一死,手下残余的人马立马群龙无首,到处奔逃的有之,负隅顽抗者有之,藏匿求生者亦有之。
当天亮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蒙古骑兵除了战死的,都放下了武器,密密麻麻地挤在空地上,空地的四周是百里濯缨、楚映雪、拓拔小马和贺劲松,明晃晃的刀枪对着这群俘虏。
如何处置这数万俘虏,是一个问题。
“当然是杀了!”小马恶狠狠地说道,“他们难道没有杀过我们的人?”
“杀!他们在弱水两岸为恶多年,如今是该偿还的时候了,”贺劲松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但豪气不减,“我早就说过,没有恶贯满盈的人能得善终!”
百里濯缨看向楚映雪。
“我们在弱水毕竟时短,这件事,就教给你们党项人处理吧!”楚映雪叹了口气道,“若是不杀,他们重新拿起刀枪聚在一起,便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