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你们,很久没来了!”她有点扭捏地说,“你们……都没事吧?”
“他,不会再来了,”百里濯缨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停了停,压低声音说,“他死了!”
她再次霍地抬起头来。
“干我们这行的,刀尖上舔血,生死原是平常事。”停了停,百里濯缨看着她的眼睛,接着说,“原本也不必太过在意,其实连我们自己都不介意的……”
她又慢慢地低头,没有做声,只有锅里的油还在无声滚动。
良久,油锅中突然“滋”的一声炸响,仿佛一滴水滴入沸油的声音。
接着又是一声。
终于,那声音变得接连不断。
“这兵荒马乱的,如果可以,你们还是不要开这酒家了,找个偏远的、安全的地方,好好生活吧。我想,他最后的心愿,是你能生活得好好的!”
说完,百里濯缨转身走到柱子边,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却把褡裢挂在柱子上,那里面的钱足够他们父女二人重新安家。
他大踏步走进雨中,雨水在屋檐下汇流成一道溪流,被雨水打落的黄叶随着流水漂荡。
“客官,为何不吃了呀?”老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百里濯缨并不理睬他,解开缰绳,骑上马,走入雨幕中。
那混混非常容易地得到一锭十两的银子,显得非常兴奋,带着那个叫做二黄的小混混,一起去找销金窟。
走着走着,二黄忽然说,“哥,我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泼皮李”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个人骑着马,带着斗笠,穿着蓑衣,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想来自己这几个月风生水起,没有人敢得罪,他冷笑道,“不就是刚才吃酒的那人么?想是和我们同路罢了!”
“敢找我泼皮李的麻烦的人,还没有被他妈生出来呢!”他冷笑道。
二黄感觉拍马屁,“那是那是,大哥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就谢天谢地了,哪个不要命的,敢找大哥的麻烦!”
两人依然往前。
走了一会儿,二黄再次低声道,“后面那人真怪,我们拐弯,他也拐弯,我们走这岔道,他也走岔道……莫非他也是去赌钱的?”
泼皮李看了一眼身后,那人不超前过去,也不掉得很远,便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心中暗想,莫非真有人活得不耐烦了,来找老子的麻烦不成?
他眼中凶光一闪,勒马站住,在原地等候。
那人依然不紧不慢,一步步走来。
泼皮李死死地盯着那人,手按在腰间的一柄短刀上,随时准备拼命的样子,二黄也一步步靠拢,准备帮忙。
气氛陡然紧张。
若是寻常人等,被这阵势一吓,没准儿掉头就跑,就算不跑,也得赶紧给泼皮李赔笑脸点头哈腰。
但来的人,只是把眼光从斗笠下扫了出来,在泼皮李和二黄身上一扫,便不再看他们,而是催马一步步从他们二人之间走过去了。
马蹄声渐渐远去,一人,一马,慢慢消失在细丝般的雨中。
“什么人?”二黄皱眉道,“好像不怎么把哥哥你放在眼中哪!”
“刚才坐着吃酒的那人!”
“对了,那老头哪里来的银子?他那点小生意,不会有那么多银子的,莫不是这人给的?”泼皮李恍然大悟道,“二黄,想不想发财?”
二黄咽下一口口水,知道泼皮李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