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说你别打岔!”项述恼火地说,忽然道:“有了!阴阳鉴!”
陈星:“………………”
陈星在那短短瞬间,心情简直是经历了几番大起大落,最终对项述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这样一来,”项述说,“你的负担势必很重,既要操纵落魂钟,又要控制阴阳鉴……”
“不会有问题。”陈星喃喃道,“先用阴阳鉴,把我们所有人连着王子夜一起收进去,在幻世长安与他决战,项述……你实在太聪明了!”
项述侧头看了陈星一眼,两人都沉默不语,陈星还拧着眉头,设想与王子夜交手时的各种可能性,要消耗他的怨气,说起来简单,过程却异常复杂。
项述抬起食中二指,按在陈星红润的唇边上,随手捺了下他的嘴角。
“你看,我说有办法的。”项述起身道,“我再想想细节,不必再担心了。”
那个举动快得陈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项述便转身走了,余下陈星还在发呆。但接下来蚩尤怎么办?不过无论如何,如果能铲除掉王子夜,说不定事情便将迎来极大的转机。
陈星下意识地擦拭了下自己的嘴角,仿佛被项述手指碰过的地方有点发热。
过得数日后,每天看见项述时,陈星心中总是充满了忐忑,而项述的眉目间一下就明朗了许多。两人似乎对某些事心照不宣,刻意地避开了独处的机会。
谢安也察觉到了,当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平日里只与项述商议围攻苻坚的细节,翻来覆去,设想了苻坚前来洛阳谈判时,会发生的所有可能。平阳军、冯千钧的手下埋伏在何处,都得一一说清楚。
项述每天都在听谢安提出无数个新的可能,又逐一推翻,耐心再好也实在不想陪他玩了,说道:“谢安,不会有异数。”
谢安说:“人老了就是啰嗦,武神,你得理解我。”
洛阳有五万守军,大多是地方征调的兵员,较之苻坚训练有素的禁卫,大可忽略不计。但苻坚不可能独自来赴会,一定会带至少两万人。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双方会谈之时,控制住苻坚,并夺下洛阳城,动用守城攻势,由慕容冲与拓跋焱、项述三人带兵,焚烧龙门峡下的魃营,诱使王子夜来一场正面的决战。
王子夜的蛟已经没了,项述更反复朝司马玮确认过,司马玮所知的兵力,就只有当初被复活的六名晋王、冯千镒、敕勒川下的周甄,以及江南的温彻与那条腐蛟。这两年来,陈星误打误撞,先是在隆中山里莫名其妙除掉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的家伙,接着就开启了轰轰烈烈的碾压之路,竟是与项述一点点地消耗掉了敌人近八成的力量,导致现在王子夜反而成了孤军,不得不破釜沉舟,朝苻坚露出了真面目。
“这么说来,”谢安说,“当真是小师弟身上的岁星在保佑,你看,王子夜原本手握这么多布置,最后竟是被分批蚕食,搞得这么狼狈,也是人算不如天算。”
若没有这一路上陈星与项述的努力,王子夜原本有着轻而易举颠覆整个神州的力量。
长安的冯千镒与二十万藏在阴阳鉴内的魃、敕勒川下的柔然阴兵、江南的蛟,外加洛阳的主力魃军,说不定襄阳一战后,累计的魃将近百万之数。再撺掇苻坚与南方开战,在大战之中,发动所有的布置,试问谁人能敌?
但偏生就不知道为什么,王子夜一步错步步错,原本天衣无缝的棋局最后下得稀烂,项述有时觉得,这家伙当真是倒霉到家了。
“就这样罢,”项述最后说,“不想再和你讨论了,端午马上就到了。”
谢安深吸一口气,说:“只求我大晋列祖列宗保佑。”
“魃军若除,其后还有你们凡人的一战,”项述沉声道,“到时再求也不迟。”
“城外来了好多人!”陈星快步进来,说,“苻坚到了,项述!谢师兄!你们要出来看看吗?”
苻坚终于如约而至,与谢安、项述的猜测完全一样,带了两万禁军,入城时洛阳百姓夹道跪拜。慕容冲与拓跋焱则亲自在皇宫外等候,迎接这名北方大帝。
项述与谢安等人没有离开驿站,只站在二楼的窗前,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苻坚骑着高头大马入城的一幕。禁军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管整个洛阳的城防,重作布置,以确保苻坚的安全。
“他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么?”项述嘲讽道。
谢安擦了把汗,说道:“还好,你看,计划周全也不是什么坏事。”
谢安反复推演过,通过冯千钧留下的手下,联系了所有藏身洛阳城内的侠客,让他们提防禁军对奸细的排查,这一招果然是必要的。
“散骑常侍换人了。”项述又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还记得别人不?”
陈星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开口,看见宇文辛策马跟随在苻坚身后时,他便不免百感交集。
“没有发现王子夜,”谢安打了个岔,说道,“也许不在苻坚身旁。千钧什么时候回来?”
楼下传来响动,陈星快步下楼,只见冯千钧回来了。
“交代的事都办好了。”冯千钧一身风尘仆仆,这两个月里,不知去了何处,此时终于回来,朝项述说。
陈星:“办什么事?”
项述:“多少?”
冯千钧:“尽我最大的努力,花掉你两百万银子,募集了六万人,剩下的钱则配了不少火龙机关与火油罐,已经到城西了。”
陈星:“…………”
项述:“还有其他人呢?”
冯千钧:“扎营时我看见北方来了不少兵,应当是一起到的。”
项述:“两方?”
冯千钧答道:“不好说,待会儿就知道了。”
“赫连爽大人来了。”外头有人通传道。
赫连爽进了驿站,春风满面,说道:“我们的陛下到了,邀请南晋使节团今夜先见个面,一杯水酒,为各位接风,酉时三刻……”
谢安欣然道:“陛下远道前来,如此重视两国和谈,实令我等荣幸之至,一定……”
项述却打断了谢安的话,朝赫连爽说:“坚头今天会很忙,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设宴招待?”
赫连爽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坚头”二字时顿时大怒,一瞥项述,对他的记忆不过是汉人使节团里的一名护卫,怒道:“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竟敢……”
忽然间,赫连爽开始察觉不对了,苻坚刚入城,便要求见这伙人,说来也不合常理,通报时仿佛十分在意某些事,这名长相俊美的武士上一次见面便几乎不说话,但众人都十分重视他的看法……莫非是某位汉人的大官员?一句话到了这里,竟说不下去了。
项述如是说:“如果他急着想见我,就让他到这里来罢,各部平等。”
谢安也没想到,项述突然来了这一招,说道:“武神?既然陛下有令,我看不如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