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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番外作者:燕赵公子

第15节

穆琛见沈奚靖眉头紧锁,似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也不着急,他喝着茶,想着前朝的事情。

最近整个前朝气氛都很压抑,洛郡的水患还没解决,又有弹劾沐东郡守的折子压在议政堂,他虽然不发表意见,但是所有议政都要参加,最后的这些时日,他能看清很多人的面目,一次都不会放过。

所以,内宫里的事情,说实话,他没有太大心思去动作。

就算柳华然依旧稳坐慈寿宫,他也并不是很担心,八月他不能亲政,说不定十月可以,十月不行,还可以拖到明年,柳华然纵然再大权在握,也不能总是阻挡业已成年的皇帝亲政,要摆平柳家,他更需要其他的力量。

礼部不是摆设,钦天监也不都是神棍,该用到他们的时候,穆琛自然会用到极致。

但内宫里却一直不太平,皇宫就是穆琛的家,家里有不省心的老鼠,他也会觉得寝食难安。毕竟他在明面,而老鼠总是躲在黑暗里,见不得光。

他需要一个聪明的帮手,帮他解决内宫的事情。

当柳华然第一次与他讲沈奚靖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考虑这个事情了。

沈奚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冷静、稳重,他很沉得住气,最重要的是,他很聪明。

正是因为沈奚靖很聪明,他才会死心塌地效忠与穆琛,他相信穆琛,所以穆琛也相信他。

穆琛发现,他们没话讲得时候沈奚靖会不知道说什么,但一旦他们分析起正事,沈奚靖又能口齿伶俐,思维敏捷,他给自己的定位很精准,虽然他是宫侍,但在他心里,他也是穆琛的幕僚。

谁说做皇帝的幕僚一定要在朝堂之上,内宫一样风起云涌,他总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意义。

沈奚靖想明白所有这些门门道道,抬头看向穆琛,他说:“皇上有何安排。”

穆琛把他叫来,不是简单跟他讲这些,必然是有事情让他做,才会讲得这样透彻。

穆琛笑笑,道:“你做宫侍有些时日,天气也好,可多走动。”

沈奚靖眼睛一亮,有些踌躇满志:“过些天我就走动走动,一定完成任务。”

因为有了新的任务,所以沈奚靖便有些兴奋,也没有用“小的”这个自称,穆琛听了觉得顺耳多了,随口道:“你与其他人到底不同,不用老是‘小的、小的’说,称我便是。”

说实在的,穆琛要想说好听的话,可以变着花样不让人厌烦,他只讲了这一句,沈奚靖就已经很高兴了,他忙应:“我记下了,谢皇上开恩。”

正事说到这里便差不多了,但现在天色还早,沈奚靖这样出去恐怕有人看到,穆琛索性与他下起了棋。

沈奚靖这几日在屋里好好看了几本棋谱,虽然看的云里雾里,但也下得有模有样,比上次好了很多。

围棋就是这样,到底有几斤几两,一落棋盘上便知真假。

穆琛一边落子,一边道:“朕说的那些书,你要记得好好研读,有什么不懂,可问朕。”

虽然不知道为何穆琛督促他看那些书,但沈奚靖还是点点头,答:“诺,我知道了,定会好好学习。”

57、零五七

天启十年四月二十五,礼部员外郎姜从武以“上自幼仁孝恭谦、好学敏达、博文广识,今政明勤俭,雄才大略,可堪先帝之遗风,光穆梁之荣繁”为由,上书还政与皇帝穆琛。

后以右相颜至清为首的几家相继上书表示支持,四月二十八,左相林子谦请辞相位,言“年事已高,无以堪重任,望上恕臣之大不敬,允臣致仕”。

同日,兵部尚书尉迟连上书,以林子谦“结党营私,罔顾圣意、刚愎自用”之罪名,弹劾左相。

沈奚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与穆琛在他宫里的后院喝茶讲书。这日是四月三十,他表哥两日之后,便要离宫去康亲王府上做世子侧君。

他后院的果子都开始抽苗发芽,随意看来,满眼都是碧色。

当穆琛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沈奚靖觉得自己几乎都要窒息,他憋着一口气,一直等穆琛讲完,他才呼出那口气,放松下来。

穆琛讲完,并没有说这事后续如何,但沈奚靖却能猜到,这一次必定雷声大雨点小,那一摞一摞的奏折,只怕一个都批不下去。

“皇上,那可都压着候审?”沈奚靖小心地问。

穆琛看他一眼,有些无奈:“与你说认真研读《治国策》,你都看到哪里去了。”

沈奚靖面上一红,说真的,治国经纶他并不是很通,八岁前只大概学了个启蒙,后来做宫人,要不是他与云秀山经常找些话本来看,字都要记不清了,他再聪明,也不可能无师自通。

从穆琛念叨让他好好看书,他才开始认真看下来,但《治国策》十分拗口艰涩,他读起来非常艰难,又无师可问,只得在不懂得地方标出,等真有机会,好问问穆琛。

从上次赏花会到今日也不过十几天的功夫,沈奚靖已经把整本《治国策》看完,虽然大凡都没看懂,但用功的心可嘉。

沈奚靖也不反驳穆琛,只把书拿出来给穆琛看,穆琛随便一番,便发现内里暗藏玄机。

他稍稍看了个大概,又扫了眼沈奚靖,有些别扭道:“是朕心急了,你很用功。”

沈奚靖多有眼力价的人,马上便答:“皇上教训的是,我自当努力用功。”

穆琛又仔细看了那本治国策,想想才说:“是朕疏忽,《治国策》本就不是启蒙读物,等你回去,先把《治学》与《论道》读了,再看《国之方物》,最后在读《治国策》才能略懂。”

皇帝这样耐心与他讲学问,沈奚靖十分受教,点头表示明白。

穆琛不再与他纠结看什么书的问题,直接道:“大臣的奏折都要先经上级过目,一级一级往上呈,但监察司要弹劾重臣,却只需呈报两相与朕,这一次礼部的折子是正常递交上来,但兵部却并无监察司之弹劾权,他们上这个折子,到底有何用意,并不好说。”

沈奚靖原本以为兵部尚书尉迟连上这个折子,就表示他是穆琛这一方的人,借此以表忠心,但穆琛这样一讲,他也便觉尉迟连此意难辨,尉迟家到底是真要做保皇党,还是只在这一次搅混水,还不好说。

不过,林子谦的举动,倒是出乎沈奚靖意料,沈奚靖见穆琛表情十分悠哉,并没有为这几日的事情烦闷,便问:“那林相此举何意?”

他问完,半天没等穆琛回答,抬头一看,却发现穆琛正盯着他瞧。

沈奚靖有些奇怪,不知自己哪里问的不对,正想岔开话题,不了穆琛突然讲:“左相位子不好坐,这些年他倒是劳累,他身体也确实不好。”

他这么回答,沈奚靖便知道许多事情穆琛并不能说,便索性岔开话题。

最近几日,他看不到云秀山,只去了宋瑞、钟明秋两处串门,宋瑞他到底熟悉,去了也只一块下棋聊天,倒是钟明秋他一共都没讲几句,虽沈奚靖打着求茶花的名号而去,但钟明秋却并不热情。

在这些宫人里面,他是家世最差的一位,父亲只是个小城的知府,其他几个都不和他走动,长相也不算顶好,皇帝一年到头也想不起他一次,他也只关在宫里研究茶花。

这个沈奚靖早就打听过,他爹是有名的养花大家之后,一手伺候茶花的功夫精妙绝伦,就连极难养成的十八学士与观音白,他家一年也能出个几盆。

想要四处走动,即使和善如沈奚靖,也需要个由头。

他之所以先去找宋瑞,就是要给其他人一个印象,他开始亲近其他人。

所以当他上门找钟明秋询问如何养状元红时,钟明秋也只很生疏与他讲起茶花,并没有觉得他很奇怪。

他仔细观察过钟明秋这个人,他很低调,除了花没有其他喜欢的东西,虽然他曾经侍寝,但也比未侍寝的冷宁羽与方诚好不了多少,顶多每天能去柳华然跟前露个脸,这样的角色,以沈奚靖的角度想,他都不会用他这个人,何况精明如柳华然。

但,他既然这么低调,为何还要去锦梁宫凑那个热闹呢?

沈奚靖把当天的所见所闻与穆琛细细讲来,最后问他这句。

穆琛把手里的《治国策》翻过一页,认真找上面沈奚靖标注的问题,听到他问话,半响才道:“宫里只有两种人最打眼,一种是总与别人不同的人,另一种,则是事事都比别人好的人。”

穆琛话说的含糊,但沈奚靖一下就听明白了。

虽然钟明秋事事都低调,但他不能在这个事情上假装与别人不同,既然大家都往锦梁宫凑,那么他无论想不想去,他都要去。

所以,他连书房都没有进,只放下做样子的那盆赤丹,便直接回去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显然钟明秋没有嫌疑了,沈奚靖心里下了这个结论,正想与穆琛说,想了想又按下不表。

他想到钟明秋为何没进书房,但想不到苏容清为何没有进去。

在他看来,苏容清在穆琛与柳华然他们面前一贯恭谦有礼,虽然有些表里不一,但他能看出来,苏容清对穆琛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他不知他到底喜不喜欢穆琛,但却能肯定他心里穆琛必然十分重要。

既然穆琛对他十分重要,那他为何又不进书房呢?

穆琛正等着他总结对钟明秋的看法,却不料他一转头问起苏容清当日的事情来,心里想想,便明白沈奚靖这是在谨慎行事,不由面上一缓,道:“他来那日朕刚好不在,朕不在,多福必不会让人进书房,所以他约莫等了一个时辰,等不下去,便走了。”

果然像苏容清的脾气,沈奚靖点点头,又想到穆琛既然布了这个局,为何不让人盯着书房?这样岂不更简单些。

沈奚靖想得过于关注,却不料自己已经把话说了出来。

穆琛索性放下书本,看着沈奚靖认真道:“能混进宫来替他办事,必然不是简单人,要是真有人跟着,只怕他能觉察出来,反而打草惊蛇,再一个,朕也并不知他们真要锦梁宫里的东西,原本也只是试探一二。”

沈奚靖不好意思笑笑,他刚才是在有些局限,问的问题也有些傻里傻气,但穆琛耐心与他说清,他虽然嘴里没说,但心里还是感激。

他对于自己在内宫里的位置抓的极准,他是穆琛的眼睛,耳朵,是他的幕僚,他可以看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帮助他一步一步走到至高的宝座。

这一刻,沈奚靖觉得自己何其重要,他不免想到将来,当穆琛达到他的最终目的,他沈奚靖与云秀山,又何去何从?

这些他都只能在心里惦记,他不能问穆琛,不敢与云秀山讲,只能一个人憋着。

有时候夜里睡不着觉,他就会想,说不定那个时候,他们就能一家团聚。

一转眼十年过去,父亲与爹爹们的样子他都已经快要记不清楚,除了名字,他也快忘记大哥到底喜欢吃什么,二哥到底会不会骑马,三哥是不是大字写得最好,四哥是不是总带他玩。

曾经他们一家人的记忆,已经快被这十年的艰难所取代,他总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可是,那些已经消散在尘埃里的旧事,还是渐渐淡去了光华。

如今再看他身边的一切,沈奚靖总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虽然到现在穆琛对他与云秀山都很好,但景泰那一年他就明白,这世间,最是无情帝王家,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们全家用性命来证明这一切。

他心里明白,穆琛并不是废帝,但他毕竟也是皇帝。

说不定有一日他一觉醒来,还在上虞那个破屋子里,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沈奚靖突然不说话,穆琛抬头看他,却发现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在他眼里的沈奚靖,从来不会这样,穆琛不知沈奚靖到底想到什么,他只是不想看他这样难过下去。

“怎么奚靖?不好受吗?”穆琛拉住沈奚靖的手,低声问他。

在沈奚靖的印象里,穆琛声音一直很清亮,他说话的时候很稳,不快不慢,但每个字都能让人听清楚,并且记到心里去。

但是穆琛问沈奚靖的这句话,声音却很低沉,他声音不大,却好似萦绕在沈奚靖耳边。

沈奚靖不自觉地抬头看他,他眼睛有些泛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穆琛心里一紧,手里紧紧攥住他的手:“到底怎么?”

沈奚靖盯着穆琛看了一会儿,见他面上难得有些焦急神色,心里突然有些释怀。

未来怎样,还是留到以后去想,他只要把眼下的路走好,便无愧于心。

“无事,突然想起表哥要出宫,心里难受。”沈奚靖低声道。

穆琛笑笑,拍拍他的头:“这有什么,以后有机会,朕带你出宫看他。”

58、零五八

一转眼,便是五月初二。

五月初一,沈奚靖早请时得了柳华然的赏,允他下午去看还被关在朝辞阁的云秀山。

沈奚靖已经有许久未见云秀山,此时终于能见,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心里就像长了草,只见碧色,不能见泥土之褐。

这十年来,他们在宫里相依为命,就算大多日子都不在一处,但他们总是知道,有个人跟他同在宫里,高大的宫墙围起一座城,他们都困在城里,无处可去。

可是如今,眼看云秀山要出宫,沈奚靖心里还是有些彷徨不安。

他担忧许多事情,怕云秀山在康亲王府里不能适应,怕云秀山对康亲王世子心结久消不散,怕他被人欺负,怕他身体不好,怕很多事情。

当沈奚靖走向朝辞阁路上,他仍旧心中不安。

这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穆珏能这样惦记他表哥,想要一辈子与他在一起,无论当年的事情如何,他能有这份心意,沈奚靖心里对穆珏是感谢的。

可云秀山到底怎么想,沈奚靖也无法知道。

他只了解,这个看似温和的表哥其实比他更倔,更固执,也更偏激。

沈奚靖就这样一路皱着眉头走进朝辞阁,朝辞阁的宫人还是那些,当年的小宫人们都变成了大宫人,他表哥如今要走,朝辞阁的人显得更少一些。

陈岁这会儿正站在院子里忙活,他在阳光下挑着布料,刺目的光芒下,那些锦缎布匹闪动着美丽的色泽,一看便知是上品。

见沈奚靖来了,陈岁笑着走过来行礼:“嘉主子,可许久未见,修竹,啊不,云侧君正在他屋里,您直接过去便可,上午主子已经跟教习管事打好招呼,不妨事。”

沈奚靖确实许久未见他,陈岁还是老样子,难得跟沈奚靖露个笑脸,沈奚靖此时思绪还未平复,便问他:“有劳陈管事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太淑人可是要晒布?”

陈岁并不是一个经常笑的人,笑起来有些生硬,但他到底算是沈奚靖的熟人,说起话来语气都很和善:“这是太淑人要给云侧君的结亲礼,他家里也没长辈,太淑人这里东西虽然不是最好,但也还拿得出手,这些色彩艳丽的布,他自己留着也无用,便都给云侧君压亲吧。”

他这一连串话说下来,沈奚靖已经有些动容了,他知道,虽然周荣轩顶了个太淑人的名头,但宫里这四个太侍,只有他没有背景,从二十来岁便一个人苦苦坚持,能攒下这些身家,还是这些年皇帝对他多有扶照,如今他把大半都给了云秀山,不可谓是不大方。

陈岁见沈奚靖没说话,又慌忙补了一句:“当时您在慈寿宫,主子不好给你东西,只能后来的时候补上,对你俩,主子都是一个心思。”

说实在的,沈奚靖真的没往那方面想,陈岁这么一提,他才想起他侍寝之后,确实朝辞阁给过赏赐,但那时其他三位太侍都给了赏,但是仔细想来,还是朝辞阁给的东西实惠好用一些,到底用了心。

想到这一层,再加上今日沈奚靖心里难受,眼眶便红了起来。

他看着陈岁道:“我倒没想那许多,只是太淑人这些年攒下些东西不容易,都给了表哥,他以后如何是好,这些年在宫里,太淑人帮我们许多,已经是最大的恩德了。”

沈奚靖一说就收不住话,倒是陈岁摇头制止了他,笑道:“嘉主子,这些见外的话不提,您身份摆在那里,不方便给云侧君东西,主子替你办了,也不过是心疼你们孤苦无依,等主子岁数大了,你们多来看看他便是,有些话,那时候你们再直接与他讲,最贴心不过。”

陈岁伺候周荣轩许多年,与他关系一直很好,他们不比边楼南与柳华然,他们之间不带利用与算计,只是单纯的好朋友,所以他今天讲这些话,也不过是替周荣轩赚些人情。

这些事情,沈奚靖不是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周荣轩能有这一份心,这一样表态,就足够他们感念。

沈奚靖情绪有些激动,他站在那里平复一会儿,才走到云秀山的屋前。

里面很安静,蒋行水敲敲门,很快便有人过来打开。

开门这位,却是一位熟人,以前沈奚靖的教习管事,张一哲。

他见沈奚靖来了,也没问别的,只与他问了声好:“嘉主子,许久不见,您越发清俊了。”

沈奚靖倒是没想到表哥的教习管事还是张一哲,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道:“这次还是张管事操劳表哥的事,有劳了。”

张一哲正细细打量他的样子,见他举手投足已经一派大家风范,心下十分满意,笑着把他让了进去,回身又拉着蒋行水出来。

他们都很有眼色,知道这会儿兄弟俩有许多话讲。

沈奚靖背后那扇门缓缓关上,屋子里又暗了下去。

但这时外面阳光正灿烂,沈奚靖能看清屋里的一切。

这间小小的屋子,与他上次来,有了些变化。

他那张床这些日子应该是张一哲在用,只简单铺了被褥,窗下的桌子上多了许多书本,还有一些瓶瓶罐罐,一盏崭新的宫灯立在桌上,想必晚上屋里再也不会昏暗。

他表哥正端坐在床边,安静看着他。

云秀山还穿着宫装,灰蒙蒙的衣裳并不能减他半分颜色,他长得比沈奚靖更俊秀一些,五官柔和,笑起来的时候,总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在沈奚靖心里,他才是正统的世家公子。

如今的云秀山已经不再是云修竹的样子,虽然衣裳还没换,但他整个气质都已经变了过来。

沈奚靖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终于知道当时云秀山去双璧宫,为何那样与他说。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变化那么惊人,那么让人心痛。

原本,他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却在无奈在重重磨难之后,才渐渐绽放光华。

就在昨日,沈奚靖还在难过于他已经渐渐遗忘年幼时的事情,可是此时他才发现,只要他们仍如旧时一样,那么曾经的帝京沈家与帝京云家,就永远不会消失在大梁厚重的史书里。

从明日开始,沈与云两姓,会再次重燃它本该有的光芒。

想到这里,沈奚靖都觉得有些热泪盈眶。

“表哥,这几日,你过得如何?”沈奚靖慢慢走到云秀山身边,靠着他坐了下来。

他们就像小时候在上虞一样,那时候因为天气寒冷,他们晚上睡觉总是挤在一起,挨过一个一个漫长的冬夜。

云秀山很平静,他认真看着沈奚靖,缓缓冲他笑笑:“表哥很好,那位张管事,倒是个有趣的人。”

沈奚靖点点头,道:“张管事是不错,等我以后有能力,要让他去我宫里做管事。”

云秀山依旧在笑,他说:“好,表哥觉得不错。”

从沈奚靖进来,云秀山就很冷静,他只笑着与沈奚靖说话,沈奚靖还沉浸在思绪里,没有发现云秀山的异常。

因为云秀山明天就要走了,沈奚靖很舍不得,所以拉着他一直说。

云秀山就一直看着他,安静地听着。

一直到沈奚靖说得口干舌燥,起身倒杯水,才终于意识到,云秀山有些过于冷静了。

沈奚靖有些茫然,他回过头,盯着云秀山看了一会,然后坚定地说:“表哥,你还是不愿意吗?事到如今,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们去求求皇上,他或许不会为难我们。”

云秀山收起笑脸,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说:“表哥其实,有点紧张。”

“怎么?”沈奚靖放下茶杯,赶紧坐到云秀山身边,有些焦急的问,“表哥,你别紧张,皇上与我讲过,明天仪式并不繁复,也不用宴请宾客,很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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