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他见沈奚靖跑过来,棉袄里露出的内衫领子歪七扭八,突然红了眼眶。他咬紧牙关,微微偏过头去,不想叫沈奚靖看到他难过。

他长大了,知道自己作为哥哥,要照顾好沈奚靖,不能每次都沈奚靖照顾他。

14、第十四章

沈奚靖往他跟前凑凑,见他伤感,也跟着红了眼睛。

说起来,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见着面了。

云秀山细细把他打量一番,见他比上虞时高了胖了,人看上去精神也还好,便放下心来,把他拉到凉亭里坐下,认真问他半年来生活琐事,沈奚靖一一答了,又问他过得如何。

“我跟你也差不多,”云秀山笑笑说,“周太淑人是圣敬太帝君的好友,以前做宫侍时就对太帝君多有照顾,所以现在他虽然因为身份问题只是个太淑人,但皇上却时时感念他以前的扶照,隔三差五便回去探望,我们这些小宫人待遇自然也就跟着好起来。”

沈奚靖赶忙问:“那太淑人为人如何,你有没有挨过打骂。”

云秀山听他这么一问,笑出声来,回道:“太淑人性格极为温柔,你看皇上,因跟他亲近,性格上也有些像,你们在锦梁宫里没有挨过打骂,我们那边是更不会有了。”

他这么一说,沈奚靖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不好意思笑笑,又跟他说现在每天都能吃饱饭很开心,才依依不舍走了。

云秀山起身把他送到御花园边上,摸了摸他的头:“小五,表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只要我还在这宫里,就一定尽自己所能来照顾你,你好好干活,多吃点饭,等万寿宴时,表哥再来看你。”他说完,把一个包袱放到沈奚靖手上。

“就知道你不会做衣服,表哥给你缝了两件内衫,估摸着你长高了些,做的有点大,你穿的时候仔细些,把边免起来,将就着能穿好几年。”

云秀山和沈奚靖同样是刚进宫的宫人,想必做的活都差不多,每天从早忙到晚,也不得什么空闲,沈奚靖知道云秀山一番心意,也没拒绝,只把那双做得寒碜的袜子塞进云秀山手里,跟他说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便走了。

等回到屋里,他打开那个包袱,才发现云秀山给他做的内衫并不是宫里发的白棉布,而是掺杂一些锦线的杂锦,这种布并不名贵,但却柔软细腻,一尺比棉布要贵几十个铜子,穿起来自然比棉布要舒服得多。

云秀山能给他做出两身内衫,想必费了不少功夫。

自己那双袜子真是太寒碜了,沈奚靖沮丧地想,转而又惦记起明年万寿宴给云秀山拿些什么。

他们人少位卑,能得到的东西十分有限,却想把最好的留给仅剩的亲人。

在天启二年的这个年节之后,沈奚靖和平喜依旧在东书房打扫,赵多宝被调离锦梁宫,又有一位慈寿宫的大宫人孙多吉被调来接替赵多宝的工作。

从他们的名字上看,应该是同一批入宫,年岁也相当。

沈奚靖见过他几次,人长得倒是比锦梁宫里最漂亮的张祥荣还要好看,但是性子偏冷,轻易不跟他们这些小宫人说话,脾气也很不好,小宫人都很怕他,沈奚靖倒是没觉得什么,平喜却在晚上偷偷跟沈奚靖念叨:“长那么好看,谁知道那位有什么意思。”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在忙碌的工作之间,两年时光匆匆而过。

大梁天启四年,沈奚靖已经十二岁了。

这两年里,大梁发生了许多事情,这座空寂的永安宫,同样风云变幻。

这两年,沈奚靖依旧同平喜一起打理书房,他们两个极有分寸,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都分得很清楚,杜多福升上东配殿管事,连带沈奚靖和平喜也高升一级。

大梁宫人一共只有三个等级,九品,八品和七品。

大部分宫人都是九品与八品,到了七品就被称为大宫人,再往上便是管事与总管一级,这两种都是宫官,拿朝臣从九品与九品俸禄,跟宫人有明显的区别。

沈奚靖和平喜他们两个一直是九品宫人,这一下子变成八品,每个月的月钱也从二两涨为三两,虽然工作还是那么多,但沈奚靖还是很高兴,涨了钱,让他多干点他也愿意。

这两年里,宁祥宫逝五位太侍人,三位太淑人,慈寿宫的大总管也因年岁太大而告老还乡,除了锦梁宫、慈寿宫与宁祥宫,其他的五宫十六所全部为空。

到了大梁天启四年,十四岁的睿帝穆琛束发,依旧没有任何宫侍。

十二岁能做八品宫人的,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大部分都是像沈奚靖与平喜一般,因为上面的大宫人做了管事,顺带高升他们一级。

虽然他们还是在东书房做杂役,依然不能时时得见天颜。

对于这一点,沈奚靖是不大在意的,而原本很在意的平喜,也在多年的劳役生活之后,归于冷静,他现在已经和沈奚靖一样,就是想早点回家。

这两年里,沈奚靖又见过云秀山三四次,两次是年节时的花灯会,还有几次是他来锦梁宫送东西。

周太淑人虽然位卑,但还是时常挂念皇帝,闲暇时,便喜欢给他做衣裳。

皇上的服制可严格,也可随意,所有大典,每日的小朝,三天一次的大朝,都要穿着祖制之服,冠冕玉带一样都不能少。

平素却可随意,皇上对于生活并不是很精心,所以衣衫用度也很简单,都是苍年替他着想,周太淑人给皇帝做的几乎都是内衫,他原是尚服局的宫人,手艺自是极好。

沈奚靖见过几次皇上穿周太淑人做的内衫,洁白的云纱绢上缀着素雅的竹叶,在外袍里面时隐时现,飘逸又出尘。

大梁天启四年春,这一日又是沈奚靖值夜,因为五年一次的扩选还没开,所以他们这些小宫人依旧要按例值夜,他还是值东书房。

天气虽然回暖,但空无一人的东配殿里还是有些寒冷,沈奚靖披着有些旧的棉袄,靠坐在宫灯下看书。

这一日,他看的是《岚山夜语》,一本讲述岚山灵异鬼怪的书。

夜晚宫里安静至极,沈奚靖看得也越发投入起来。

知道一把清亮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把他从光怪陆离的鬼怪世界里抽离出来。

“书看得很认真,你哪里来的?”

沈奚靖猛低抬头,却发现皇上穆琛竟然穿着内衫,随意披了意见斗篷,披头散发站在他面前。

迎迎宫灯照耀下,穆琛一张脸宛若白玉。

随着年岁的增加,他身上的气度也越发森严,虽然看上去清俊宜人,但实际上宫里的许多小宫人都很怕他。

他已经是一个很有气派的少年天子了。

沈奚靖赶忙站起身,扑通一下跪在穆琛面前:“奴才该死,不知皇上驾临。”

“起来吧,跪什么?又没人看见。”穆琛说话有些随意,他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

因为怕走水,所以书房晚上都会把火盆熄掉,每天都安排人值夜。沈奚靖就是做的这个工作。

见皇上进了书房,沈奚靖赶忙把那本书揣进袖子里,跟着进去燃起火盆,

屋里渐渐暖和起来,穆琛扬了扬下巴:“把门关上,怪冷的。”

沈奚靖又去把两道门都关好,便有些局促地站在书房角落里。

穆琛坐了一会儿,觉得暖和了,又拿眼睛扫沈奚靖。

沈奚靖左手摸着那本烫手的书,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饶命,安乐罪该万死。”沈奚靖哆哆嗦嗦吐出这句话来。

这倒换穆琛惊讶了,他好奇地问:“你怎么就罪该万死了?”

沈奚靖一咬牙,把袖子里那本书拿出来捧在手上:“回、回皇上话,这本书是奴才,在书库里拿的……我、我没敢动皇上经常看的那几间,这书平时皇上很少涉猎,我才,不是,奴才才斗胆……”

他越说脸越红,断断续续,终于说不下去了。

听了他的话,穆琛哈哈笑了起来,他笑了一会儿,才发现沈奚靖才跪在地上:“好了,多大点事,起来吧,朕赐你免罪。”

见皇帝似乎并没有生气,沈奚靖站起身,把那本书放回书库,回来取了些下午刚存在隔间的泉水,拿到书房里给穆琛煮茶。

虽然他不是专门近身服侍的,但煮茶这门手艺却学过,在家时,也时常看父亲们饮茶。

书房里有几种穆琛平时惯喝的茶,沈奚靖不知道用哪一种

穆琛这会儿正坐在书桌后面,右手在扶手上撑着额头,虽然已经点了灯,但还是有些昏暗,沈奚靖看不到他的表情。

“皇上,”沈奚靖轻声说,“皇上,想喝哪种茶?”

穆琛没有回答,沈奚靖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这个平时夜晚从不来书房的主子,为何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虽然,他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就连沈奚靖犯的错,也没有说什么。

但沈奚靖还是敏感地发现,他其实情绪很低落。

“喝毛尖吧,那个苦些。”

沈奚靖泡了茶,端了一杯放穆琛跟前。

他正要退到角落里站好,却被穆琛猛地拉住了手腕。

“坐旁边吧,不用拘礼,坐吧。”穆琛的手很热,他很用力,沈奚靖不敢挣脱,只得坐到书桌旁的凳子上。

索性,穆琛很快便放开了手。

沈奚靖不敢放松,只坐了半张凳子,他神色恭敬而谦卑,把一个小宫人该有的心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穆琛沉默地喝着茶,他没有再说别的话。

沈奚靖只好沉默地僵硬地坐着,不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些困顿。

白天在书房忙了一天,晚上还不能睡觉,这真是太折磨了。

“安乐,你对你爹,有印象吗?”穆琛放下茶杯,突然开口问。

15、第十五章

“我八岁时爹亲就死了,不过我那时候已经记事,所以现在时常想念。”沈奚靖清醒过来,立马回答。

他一直觉得,在主子面前,只要问心无愧,只要都说实话,便能好好地。

“我爹死的时候,我也刚十岁。”穆琛回了他一句,又不说话了。

沈奚靖脑子有些迟钝,没有注意到他用的不是“朕”字,而是“我”。他只是马上又变得昏昏欲睡。

“你喜欢这皇宫吗?”穆琛又问。

这简直是特地来折腾我的吧,沈奚靖心里憋气,却不敢发,只能磕磕巴巴说:“我觉得,宫里挺好,挺好的。”

他这次说的,不算是假话,在沈奚靖眼里,皇宫里的工作比上虞的要好,他能吃饱,不用挨饿受冻,但是也不好,他不能跟哥哥们在一起,时时担心做错什么事,还要伺候突然不对劲的主子。

就比如现在。

“你们想必,都不喜欢这里吧?可这里,是朕的家,离开这里,我没别的地方可去。”或许穆琛有些困了,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但沈奚靖却觉得他这话特别凄凉。

“皇上,你可以让这里,变成你的家。”

沈奚靖很困,却突然想跟穆琛倾诉一下:“当年我去上虞的时候,觉得那个地方没有任何好处,哥哥弟弟们死的死亡的亡,到了上虞后还死了二十多个,那里风沙很大,干燥少雨,地上的粮食多半不出数,可是我们活下来的人,倒也慢慢适应了,我们在那里有个小茅屋,在生活了大半年后,我们也能在下工后说‘一起回家’,其实人的适应能力挺强的,皇上你应该比我们这些奴才厉害得多。”

他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穆琛却能窥出一二。

那一句话,像一个打火石,点燃了他心里的干柴。

沈奚靖清醒了一些,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站起来:“皇上息怒,安乐逾越了。”

穆琛摆摆手,说:“上那边靠着睡下吧,我看会儿书。”

沈奚靖听话地走到书房另一边的椅子上坐好,他本来不想睡,打算皇帝一有召唤便赶紧伺候。

可是他无论怎么懂事,也不过是个孩子,没过多久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沈奚靖依旧按照往常的时间清醒过来,当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在书房时,简直吓了一跳。

他猛地站起身,却从肩膀上滑落一件衣服。

沈奚靖低头,沉沉的黑色映入他的眼帘。

原来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有些窘迫,应该伺候人的人却睡着了,还劳烦主子给他盖了件衣服,真是很丢人。

那件披风里面有一层貂绒,看起来不是很厚,却极暖和,比他身上的那件破棉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沈奚靖伸手捡起来,摸了摸黑色的绒毛,半响又收回手。

他把它叠好放进书柜下面存放穆琛衣物橱子里,然后匆匆离开。

大梁天启四年夏,炎热的让人吃不消,沈奚靖擦了没多会儿宝阁都觉得自己出了一身汗,虽然热,但是沈奚靖和平喜却最喜欢这时节,因为水很暖和,手指不会冻得疼痛难忍。

平喜正在整理书柜,里面的书虽然杜多福会整理,但他是管事,人又很忙,所以多半还是他们打下手,把错乱顺序的书本归位。

因为热,所以书房门都是开着的,突然一阵杂吵声从隔断那边传来,不多时就见几位大宫人从门外进来。

来的人很全,总管苍年,管事方安岑、杜多福、孙多吉,还有两位大宫人李暮春、郑暮夏。

他们表情都很严肃,似乎出了什么事。

沈奚靖和平喜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放下手里的活计,低头站在原地。

“安乐平喜,你们可知错?”苍年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这一句话说的慢条斯理,却吓得沈奚靖与平喜浑身一抖,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沈奚靖却低着头趴在地上,什么都没问。

这时候,少说一句话,能多活几天。

平喜也没说话,他自知没有沈奚靖聪明,却知道学着他的样子办事。

他俩能做别的小宫人都极羡慕的书房活计,三年来都没换地方,不光是因为办事仔细,更多的则是少说多做。

无论他们关起门来在屋里怎么八卦嘴碎,在外人面前,总是摆出一副老实话少的样子,光凭这一点,杜多福对他们两个的态度就好很多。

可是今天,沈奚靖回忆着,竟然整个锦梁宫的总管,三位管事,两位大宫人都出动了,想必事情并不简单。

大宫人李暮春就是与平喜关系好的那个李哥,这时见苍年满面寒霜,便赶紧搬了把椅子过来:“苍哥,先坐下再说,为了几个小崽子,气着自己不值当。”

李暮春早年就是在苍年手底下做事,所以苍年还是卖他个面子,冷哼一声,坐到椅子上:“你们打来那天起,就知道咱这锦梁宫的规矩,你们这几年做的也用心,我也不打你们,你们自己说,这东西,是怎么到了慈寿宫的?”

苍年把一张薄薄的纸扔到地上,那柳叶纹熟宣十分轻巧,在沈奚靖眼前飘来荡去好一会儿才落到地上,看得沈奚靖一阵心惊。

他认得那种纸。

那是穆琛平素用惯的宣纸,练字写诗都用它,所以东书房备了很多。

可是那张纸上的内容,却令沈奚靖大吃一惊,那上面写的,竟然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而且那个笔迹,分明就是皇上亲笔所写。

沈奚靖身上开始泛冷,大夏天里,却让他觉得在渡寒冬。

他看清了那上面的字,平喜也看清了,同沈奚靖一般,他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脸色骤变。

纸是东书房的纸,字是皇上的字,而内容,却是大不敬的内容。

这永安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未登基前亲生父侍就死于急症,现在的柳太帝君则是先帝的帝君,是他的父君。

而且,这永安宫里大家也心知肚明,圣敬帝君到底是怎么死的,很不好说。

皇帝这一年来已经推掉柳太帝君赏赐的四位侍寝宫人,现在又有这样一张怀念亲生爹亲的纸被太帝君看到,结果可想而知。

可是,沈奚靖心里十分清楚,他和平喜,绝对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纸,也更不可能把它拿给慈寿宫。

他俩连慈寿宫的路都不认识,要说他俩是慈寿宫的人,简直是笑话

“说说吧,不眼熟吗?”苍年的声音又道。

这次沈奚靖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他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说“回苍总管,安乐指天发誓,今日是第一次见这纸,安乐绝没撒谎,我也可为平喜担保。”

见他开口,平喜也赶紧道:“苍总管,我们平日到书房时,圣上前日写的东西都已被赵管事收拾好,我们是绝对见不着的。这纸,今日真是头回见,望总管明察。”

他们两个同吃同住,死一个另一个也得陪葬,这时候,只有为他们二人共同担保,才有活命机会。

听了他们的话,平素对他们极好的杜多福没生气,倒是孙多吉发了脾气,他走上前一人踹了一脚,说:“可以啊,小小年纪还会栽赃,你们赵叔叔对你们多好,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他年纪大,又常干活,一脚踹下去沈奚靖和平喜往后滚了一圈,半趴在地上起不来。

苍年冷笑一声,突然说:“不说实话?是不是非得挨打?咱们圣上是个好脾气的,你们别不知好歹,如今圣上还在慈寿宫给太帝君赔不是,一人踹一脚,太便宜你们。”

听了这话,沈奚靖再也顾不上别的,拉了平喜一把,就扑到苍年腿边上:“苍总管,我和平喜一年到头连这锦梁宫都没出过,慈寿宫在哪里都不认得,里面的宫人也从未见过,我和平喜在书房工作这三年,书房可曾丢过一样东西,少过半张纸,苍总管,您一定要明察秋毫,给我和平喜一个清白。”

平喜跪在一旁使劲磕头,嘴里说着:“苍总管,您得仔细查查,我们绝对没说假话,真没见过。”

他不是个爱哭的人,作为洛城大户人家公子,他自觉比这些穷人家的少年出身好,轻易不肯在他们面前哭,当初在驿站被安管事打,他都没掉眼泪,今日却不得在苍年面前哭起来。

一旦罪名落实,他们恐怕就要跟已经不知所踪的赵多宝一样,再也不能离宫回家。

虽然与其他宫私下交情并不是罪名,但是,锦梁宫却再也容不下他们,为了让他们闭嘴,黑巷是最好的去处。

想到那个地方,平喜浑身一颤,哭得更加卖力。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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