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抹杀</h1>
“您不是也对他做了同样的事么。”她的声音很轻,不含指责,只是单纯的陈述。
“我只知道,那些人的确是他杀的,他心有不甘,杀人如麻,活该下地狱,难道要拉着整个学院的无辜黥徒陪他去死么?。”
叶沉致死无对证,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比起他很可能失控这件事,他的恩师宁愿相信他道德败坏。
只用一人的身败名裂,换来整个学院,甚至整个米德加黥徒性命的保全。
有人借机大批量调查并清洗身居高位的黥徒,瓜分他们的权势地位。
有人建起黥徒集中营,美名其曰保护。
更有人借势将厄雷蒙特环网通过投票,列入实施计划。
所有人都只相信想看到的事实,他们便能得来想要的结果。
由始至终,叶沉致不过是一枚棋子,布下棋局的,执子的,吃子的,满堂喝彩的,倘若都算他的敌人,那么他的一生,该是多么可笑,所谓的寻仇,更是无稽之谈。
叶沉致冰雪聪明,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所谓的真相?所以才会自甘沉沦……么。
她想起那人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响在背上。
“悄悄……恨我也好,别忘了我。”
那声音似乎是在哀求的。
地狱里挣扎十一载的煞鬼,蒙受冤仇,无仇可报,生无可恋,死有不甘。
原来怕的却是被人遗忘么?
祁曜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告诉一个黥徒,天喋之变可能真的没黥徒什么事,黥徒甚至有可能由始至终是蒙冤的,怎么想都不会是眼前这个人会干出的事。
“一半是为了叶沉致。”
祁曜感到好笑,“死人是不会因活人的做法感到欣慰的。”
工作间的嗡鸣声忽然停了,她这句话掷地有声,格外显突兀。
米提司沉沉地扫了她一眼,自助手莱茵手里接过改好的机甲微缩装置。
“另一半是为了你的父亲。”
祁曜脸上的笑意,在听到这句话时就就消失了。
“我有一个好父亲,对吗?”她像在询问,也像自嘲。
米提司将机甲微缩装置悬空高举在祁曜面前,他的手颤抖着,只是抓稳就似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要你发誓,绝不会走那个人的老路。”
祁曜回望着他,声音郑重,“我发誓,倘若我踏上错误的道路,或将焚炀永劫用在错误的地方,就让我——”她居然还认真想了一下,“……尸骨无存。”
晷知道一切也要瞒着她,米提司肯将这些没有保留地告诉她。
原因都只有一个:她哪怕知道再多,也无力改变这一切。
这样乱的世道,作为一个区区黥徒,想要明哲保身都很难了,何况想要改变天下大势呢。
祁曜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揣起机甲微缩装置,离开了宅邸。
米提司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他又回了房间,关了灯,重新打开光脑投影光幕。
那封信夹在庆贺生日的诸多信函之间,显得极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