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许我们都该放手。”云思泽艰涩地开口:“毕竟入土为安。”
“不。”龙越离把脸埋入手中,手掌上的皮革护甲犹带着凝固的血迹,他声音嘶哑低沉:“朕不想看不见她。”
“可是……若是让皇后娘娘这样也不是办法。”云思泽费力地劝慰:“已经七天了。皇后娘娘应该得到平静。”
“不。”龙越离抹了一把脸,猛的站起身来,冷声道:“你把她安置在哪里?朕要去看看。”
千言万语劝慰的话堵在心间,可看见龙越离冷然疏离的身影,云思泽一句都说不出来。沉默半晌,他黯然道:“在冰室中。这些天天气炎热,我怕……”
他陡然忍住不再往下说,越过龙越离在前面带路。他走了一会,一回头果然看见龙越离缓缓跟上。他的脚步沉重,素日挺秀的身影也微微坍塌了几分,仿佛不能承受这份沉重。他咬了咬牙,向着冰室而去。
冰室到了,寒气袭来。云思泽为了不让冰室中的冰融化,在冰室中升起了数十个夜明珠。每一颗夜明珠犹如孩儿拳头大小,每一颗的价值连城无法估算。他云家向来财不外露,可是这一次,他无所谓了。若是能让那冰室中央静静躺着的人醒来,他就算散尽家财又能如何?
江山失去可以再夺来,千金散尽还可以赚回来。唯有人,死了便不能复生。他从未这般通透地明白这个道理。就在看见一身狼狈的龙越离抱着再也不会醒来的周惜若,悲愤欲绝地站在山庄门口的那一刻起。
冰室夜明珠幽幽地泛出碧光,在冰室的正中央有个石台,软衾铺面,鲜花簇拥。一身雪白素雅宫装的周惜若就躺在上面。她面色青白,可是已被人小心擦去她面上的血迹,长长的发也整整齐齐梳好,她十指扣着安放在了腰间,清丽的面上神色平和从容,像是只是在安睡而已。
龙越离脚步顿了顿,慢慢一步步走向她。云思泽站在冰室的台阶上,黯然转身,把一室的静谧留给了他们两人。
冰室的门关上,把尘世的喧嚣都关在了外面。龙越离缓缓走到石台前,伸手轻抚她冰凉的脸颊,一颗灼热的泪措不及防地滚落。他握着她冰凉的手,放在了干裂的唇边,泪簌簌落下,却再也洗不尽心中的无数悔恨。
“惜若,太后反了。她早就和楚国串通,调了十万大军,要来进攻京城。”
“京畿护卫军原来都是她的人,难怪她如此有恃无恐。”
“温景安没事,原来他也是个命大的人。他还不知道……你说他要是知道你这样,会不会杀了朕。”
“惜若,太后已失去了先机,全天下都知道她逼宫谋反,她再也不能拿朕的身世做文章了。”
……
他絮絮叨叨地说,紧握着她的手,似乎要把她身上所有的暖意都传到她的身上。可是她依然静静的闭着眼睛,安然祥和。天翻地覆都再也惊扰不了她一分。她仿佛得到了最后渴望已久的平静,再也不愿再醒来。
龙越离看着她,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他不敢错眼,生怕一错开就看不见她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睁开。那一汪如明泉一样的眸子含着笑意,仿佛能承载了天地间无数的光彩。他怎么能错过呢?
静静的冰室,他握着她的手,久久凝望……
……
永寿宫中,气氛阴郁,有人在低低地抽泣,楚太后冷眼看着哭泣的皇后楚香云,心烦意乱地喝道:“你哭什么?哀家还不是为了你!”
楚香云抬起哭肿的双眼,六神无主:“母后这……臣妾可没说过要……要废了皇上啊!”
“蠢货!”楚太后怒道:“他不废掉,难道你我就能有出头之日吗?他都把她废入了永巷中,你若不想当这个皇后,你再滚回去永巷!”
楚香云一听吓了一大跳,连连摇头,再也不敢吭声。
此时越卿卿款款前来,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皇后,眼底流露鄙夷,上前对楚太后道:“太后娘娘,传来密信,晖州城那边楚国的援军要两日后才能再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