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她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找补了一句:“本宫家中还在办丧事,此时宣扬,恐对死者不敬。”
“这等喜事,王魏将军若泉下有知,也会为娘娘高兴啊!不过娘娘放心,娘娘既然开口了,草民定不会出去乱说。”那大夫朝王罗西拱了拱手。
王罗西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旁边的王承泽见了,却是面色沉了沉,他叫住了告辞的大夫,道:“大夫请留步,本王叫人为你取些赏钱来,劳烦大夫先去偏厅稍作休息。”
一般人家诊出有喜,都会给大夫些赏钱表示感谢,那大夫不疑有他,欢欢喜喜地跟着门外的仆人去了。
“西西,”王承泽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厉色道:“怎么回事?”
“父亲,”王罗西被父亲注视得有些难看,嗫嚅道:“这孩子……恐怕不是陛下的。”
两个多月前大约就是六月,他们几乎一整个月都没有见面,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的。有可能……有可能是是那个禁军统领,不过最有可能是宁盈枝,他平日与自己欢好最频。也许是她自己从宫外找的避子汤效果不够好吧……
王承泽如遭晴天霹雳,一下向后倒去,好在险险扶住了桌沿。他顺了顺气,很快稳住了声线道:“陛下可能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吗?”
“他一听到孩子的月份就肯定知道,因为女儿那月未曾与他行房。女儿已经与陛下决裂,这孩子恐被他当作把柄,这孩子,这孩子……恐怕不能留。”王罗西心中忐忑,但她知道父亲不会不管她。
“你哥哥已经走了,你肚里的孩子可能就是王家唯一的后人了……”王承泽抓着桌沿的手指有些发白。
“女儿知道,女儿也舍不得,但如果为了它,要让活着的人遭殃,实在不值当。”王罗西的手绞住了被子一角。
“那只能让你提前生产了。为父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太医院的关系,隐瞒你的月份。在得到为父的消息之前,你千万不要让太医诊脉,也不要和陛下行房,免得他发现端倪。为父、为父就怕你提前生产会有危险……”
“父亲,女儿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了,也不想女儿的孩子叫他父亲,他不配这个称呼。”王罗西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把李子恒如何因冷宫和眼线的事情猜忌王家,以及他如何欺辱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孩子,安庆帝的治国本事没有学到半分,喜欢猜忌的性格倒是学了个十成十。”西北王叹道:“我们家仰仗的是四十万西北军,哪里需要养什么眼线?”
安庆帝是先先任皇帝,即先任皇帝的父亲、李子恒的叔父。因着与李子恒父王的兄弟之情,与李子恒向来亲厚。
“女儿、女儿可以远走他乡,可女儿怕连累父王和王府。”王罗西犹犹豫豫地说。
“傻姑娘,以陛下那样的性格,可能会放你走吗?虽然他性格不太讨喜,但是父亲当初还是把你交给了他,就是因为看他喜欢你得紧。而且一个安宁候,我们西北王府也压得住,不可能让他欺负了你去。哪想能有今日?他既已开始猜忌,不仅将魏儿下了大牢,还欺辱于你,对西北王府动手也是迟早的事。”王承泽叹了口气。
王罗西听到父亲的话,心头泛起不安:“那父亲的意思是?”
王承泽没有立刻回答。他招了家仆阿忠进来,把手中一个药瓶交给他,吩咐他放入茶水里,送去给偏厅里等候的大夫。
王罗西震惊地看着向来温和宽厚的父亲:“父亲,你……”
“接下来该怎么做,为父还得想想,”王承泽虽这么说着,目光中却不似有挣扎。这一发现让王罗西感到害怕——父亲在考虑的大概不是目的,而是达成目的过程,而这个既定的目的也许并不是她可以接受的。
“不过无论要怎么做,这个大夫都留不得。”王承泽道。
“给些封口费不就行了吗?再不济,再不济也可以送他去外地!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王罗西有些崩溃地大喊,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觉得父亲的行为不可理喻,但她心里也明白,在这风雨飘摇的关头,父亲的做法才是最稳妥的。
“行军打仗,手上不沾血,身上就要沾血。如果两处都没有血,不过是有前头的人暂时替你沾了。”
行军打仗?父亲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比喻?她和那个人,已经彻底变成敌人了吗?虽然她已恨死了他,可是她还没有准备好真的要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她一下有些茫然无措。
“你只管好好休息,为父会在葬仪这几天把事情处理好。”王承泽未等女儿回答就匆匆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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