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为师的小一一越发了不得了,写了这么一出大戏来,差点连为师都被骗了。”
我循声看向右侧的一棵大树,只见师父白衣翩翩,正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荡着双脚,笑意盈盈地瞧着我。
“师父你嘴巴这么不牢靠,我怎敢将这出戏告诉你?”
师父柳眉一竖,恼道:“你倒是说说,为师嘴巴如何不牢靠了?”
我道:“你和杜太傅、堂兄算计我那回,你在我面前就不知说漏了几回嘴,若不信,还有我的日记为证。”
师父轻蔑笑道:“得了吧,就你那狗屁日记,也不知里面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你胡编乱造写出来的。”
我保证道:“至少有七分真。”
师父不信道:“依你小子这性子,有三分是真的,便不错了。”
我嘻嘻一笑,不驳不答。
师父许是在树上坐够了,飞身而下,落在了我的身前,道:“为师暗中看了几日,你这出戏似乎是为了替崔丫头解心结。”
“师父所言不错,在南巡前我知崔灵有个心结未解,心中便生了此计,但直到南巡时,我才真正确认了这件事。”
师父道:“这计又险又扯淡,倒是和杜白那回使在你身上的计有几成相似。”
我实话实说道:“我也正是从杜太傅上回的计中吸取了些灵感。”
“可若崔灵不愿牺牲自己来救你,难道你当真会舍弃皇位?”
“起初,我还真有那么一瞬想过弃皇位,死遁避世,成全她的太后梦。所以在南巡前,我立了景真为太子,也把该交代的都向堂兄交代了。”
“但很快,我就改变了主意,因为四件事。”
师父问道:“哪四件事?”
“若崔灵离了我,她会很伤心。”
“若真要我离了崔灵,我也是一百个不愿意。”
“我无爹伴我长大,所以我希望我的儿子是有爹伴着他们长大的。”
师父问道:“那最后一件事呢?”
我笑道:“当了七年皇帝,我发觉自己干这行挺有天赋的,比当厨子和杀手还有天赋,所以我决定好好地当下去。”
师父闻后,用上了蜀地话,笑骂道:“你个瓜娃子,明明就是放不下权力,还说得这般热血正义。”
我也换上了久违的蜀地话,叹道:“所以我才常说,格老子的比不上堂兄。”
师父大笑道:“为师当年就说过,楚桓那小子是个方脑壳,比你还哈戳戳。”
我二人又用蜀地粗话叙了一会儿,才换成了官话。
片刻后,我正色道:“若崔灵这回未能解开心结,亦或者她真不救我。”
师父不待我说完,便插嘴道:“那你当如何?”
“我还能如何?还是得把日子过下去,此计不成,大不了静候良机,再出新计。”
“越挫越勇是你的作风。”
师父转念一想,忽又问道:“话说回来,崔丫头这般聪慧的人,你小子就不怕这出戏日后被拆穿?”
“百密终有一疏,只要是谎话,便总有被拆穿的一日。但若被拆穿的是时候,有时反倒会生奇效。”
师父奇道:“哦?”
我道:“这出戏我本就没打算一辈子瞒着崔灵,但她又是这般自傲的人,若日后被旁人亦或者是被我告知真相,心头决计会再生疙瘩。唯有让她自己早日寻出真相,她心头才会好过一些。”
师父难得皱起了眉,道:“你故意留下了线索?”
我道:“我故意让姬小萌早到了几日,聪慧如崔灵,定能觉察其间猫腻,进而推断出真相。”
师父默然半晌,感叹道:“不愧是杜白教出来的徒弟,若他的床上功夫有他的才智一半,便好了。”
我怔住,问道:“你怎知太傅的床上功夫如何?”
师父猥琐一笑道:“你说呢?”
我听后,耳根子莫名一红,大惊道:“你跟杜太傅两人何时搞到了一起?”
师父笑得更为猥琐,道:“怎被你说得这般难听,我同他只是玩玩,你放心,我不会对他负责的,这辈子我都不会成亲。世间芳草无数,为师怎可能为了一根小草,放弃整片草原呢?”
我无言以对。
在师父面前,很少有人能对得上。
半晌后,师父耳朵一动,笑道:“她来了,为师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师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宛如鬼魅。
皇后从小径中走来,手中拿着一把剑。这段时日,她心系我的安危,面色白了不少,眼中布有血丝,看得我一阵心疼。
她见到我后,先是一脸喜色,后又蹙眉关怀道:“陛下重伤初愈,理应好好歇着。”
我笑道:“躺得太久,也该出来走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