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垂首道:“因为臣怀疑的幕后主使是臣和驸马动不了的人,臣知说了也无用,便没说,也不愿告知驸马,使他徒添烦恼。”
“有朕给你撑腰,你怕什么,但说无妨。”
堂兄抬起了头,有神的双眼极认真地看着我,道:“臣怀疑这幕后之人便是陛下您自己。”
“陛下一来想借机革程宠的职,削弱崔懿的势力,二来则是想卖叶非秋的大恩,因为陛下知道定国侯和崔懿关系匪浅,不敢断定这叶小侯爷日后到底会向着谁。可若陛下救了叶非秋一命,就算他日后真不愿全心全意效忠陛下,至少也不会轻易帮着崔懿,谋取楚家江山。”
我听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沉默了半晌才道:“堂兄,有时候真相其实并不重要。”
堂兄道:“可臣记得陛下七年前曾对臣说过,您最在意的便是真相。”
“这句话适用于江湖,但放在庙堂上,许多时候就不好用了。这个位置坐久了,朕有时只想看见朕愿意看见的真相。”
堂兄眉头紧锁,默然了许久,终于道:“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我见氛围凝重,又想着今日的折子已批完,便笑道:“今日春光大好,堂兄可愿陪朕微服出巡?”
堂兄笑道:“臣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小叶子:我还是单身保平安吧qaq
☆、皇帝的日记:十七杀中
我嫌堂兄回府换衣服麻烦,便让他留在了宫里,叫宫人取了一套我的常服给他穿,堂兄身量和我相差无几,刚好合身。
不多时,我眼前便少了一位朝服戴冠的栋梁之才,多了一位器宇轩昂的翩翩贵公子。
堂兄换好后,我也换上了微服时最爱穿的游侠劲装,摘掉了紫金玉龙冠,自己扎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堂兄看了一眼他的装扮,又看了一眼我的装扮,皱眉道:“陛下,这样不大妥吧。”
我笑问道:“怎么不妥了。”
“恕臣直言,陛下此番打扮恐怕极易被人当做是臣的随从。”
我无所谓道:“那我今日就当一回世子殿下的随从,有我这个随从在,必保殿下平安。”
堂兄拗不过我的意思,便只能无奈一笑,随我的意。
京城里有一家赌坊,叫地美赌坊,我和堂兄出宫后,便一路问人,寻到了这间赌坊。
赌坊前人来人往,堂兄抬头看着赌坊的招牌,小声问道:“陛下怎会想着来此地?”
“我赌艺不精,平日极少来此地。今日堂兄在身边,就算输了钱,还有你替我垫着,不如就趁兴进去玩两把。”
堂兄面露愁色道:“陛下该不会是想将臣猎场一事上刚得的赏赐全部输出去吧?”
“堂兄舍不得吗?”
堂兄语气惨然道:“臣本打算拿这些银子给小萌和孩子们买几件新衣服。”
“好了,你别说了,再说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就是这般刻薄重臣的。”
堂兄既有官位又有爵位,按理说应是不会差钱,但我知晓堂兄手上向来不宽裕,这倒不是因为他挥霍无度,而是因为他摊上了一个挥霍无度的爹。
堂兄和他爹晋王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过得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晋王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努力花银子。
而堂兄则粗茶淡饭,勤俭度日,努力省银子,可有时他一月省下来的银子,还不够他爹在小倌楼里小半夜的花销。
前几年我常常想要赐堂兄一座府邸,但都被他谢绝了。
我说,你都成家了,早应该有自己的府邸了。
他说,多一座府邸便多一份花销,再者,若他不在他父王身边好好看着,保不齐他父王哪一日便把晋王府给卖了。
我听后深表同情,并把原本要赐的府邸折成了银子给堂兄。
听闻赏赐的银子刚被抬到晋王府,还未来得及见堂兄一面,便被晋王毫不客气地派人搬回了自己的小金库。
本朝百姓眼中有许多未解之谜,比如大驸马吕步是如何在头戴无数顶绿帽后还坚强地活在这世上,又比如晋王这么不靠谱的人是如何养出晋王世子这么靠谱的儿子。
第一个未解之谜我兴许还能答,第二个问题我是真答不上。
我想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答得上来。
同许多赌场一样,地美赌场內依旧乌烟瘴气,人声鼎沸,赌徒们赌得昏天黑地,叫嚷声惊得地破天开。各色赌徒,百态不一,赢了钱摇臂高呼者有之,输了钱破口大骂者也有之。
不知是因堂兄风姿太过出众,还是因我给他的那件衣服太过显眼,堂兄刚进赌场便引起了场内伙计的注意,被默认为了人傻钱多的肥羊。
我和堂兄在赌场內走走停停,张张望望,一圈下来,没有掏出一枚铜板。
堂兄在这浑浊之地仍保持着世家公子该有的风范,而我有时玩心一起,便跑到人堆里跟着起哄,怂恿赌得眼红的赌徒们狠下重注,若被怂恿之人赌输了,我怕被打,赶紧脚下生风,溜到了堂兄身边,当一位尽职的随从。
都说打狗要看主人,就算我就被人给盯上了,他们一看我家主人是谁,也不敢轻易找我麻烦。
又逛了一圈后,堂兄停下了脚步,问道:“不赌吗?”
“没找到心仪的场子。”
“此地鱼龙混杂,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走吧。”
我打量起赌场的伙计,笑道:“乌烟瘴气不过只是这赌场的冰山一角,好玩的应都在这楼上。”
赌场中的伙计见我二人走了一圈都未下注,生怕放走了大肥羊,又见我在看他,便知趣地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对堂兄道:“公子可是没有找到满意的场子?要不我们单独给公子开一桌,让公子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