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军官立刻上前,磕头之后才道:“请大老爷勿要怪罪,这是上面的要求,小的只是照章办事。大老爷也不必下车,就在车上填写一下,小的好回去交差。”
洪承畴这才压下怒气,重重的哼了一声,拿过登记本才发现,居然是一个表格册子。再仔细一看吧,发现下面一行有一个备注,济南联合印刷厂出品。又是这个陈思华,新花样一个接一个。拿起笔墨,刷刷刷的登记完毕,丢出来拉上门。在守门士兵的点头哈腰之中,车队穿过城门,奔着内城而去。
京师的变化不大,洪承畴也没心思去看四周,准备继续看自己的书时,听到爱妾欣兰道:“老爷,京师可真干净。”洪承畴一听这个,不禁好奇的撩起窗帘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京师有了一些变化。这条路过去走了很多次,街道上平时污水都随地乱倒的,脏的根本就不能看。现在这一切都不见了,街上的石板路也变成了水泥路,很明显这条路新修过,街上看上去也没有以前到处都存在的垃圾。
这是怎么一回事?洪承畴心里不解,顺天府什么时候本事变大了?知道要修路,要搞好卫生了?正纳闷呢,马车再次停下,这一次洪承畴在车上坐不住了,因为对面有熟人。
吴甡现在的职务是兵部左侍郎,洪承畴总督三边的时候,两人多有交集。在马路上遭遇,自然要上前说话。“鹿友兄,久违了。”洪承畴很主动的打招呼,一直在外奔忙,需要了解一下京师的情况,结果吴甡送上门来了。再有一点,洪承畴入阁是朱由检指定的。也就是说,这一届内阁很可能是最后一届皇帝意志的产物。新的规则,打破了传统的必须是翰林词臣才能入阁的潜规则,洪承畴也很想知道京师官员的反应。
“亨九兄,早就听说你要来京师,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两辆马车在京师相逢,一番客气之后,吴甡“热情的”给洪承畴送进驿馆住下。然后屏退下人,单独会谈。
“京师变化不小啊。”洪承畴一开口就是这个,吴甡笑着点点头道:“现任的顺天知府在登州干过几年,把那边的一套搬到了京师。也就是内城的道路修了修,外城还是那个样子。亨九兄,你也不用绕弯子,我猜的到你的心思。阁臣的廷推新规则,已经确定要写进大告。陛下的态度很坚决,我猜是因为这些年内阁主政不力,让陛下失望太甚的缘故。听说上一次内阁议事时,陛下说,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又如何能主政天下?还说,吏部今后选官,不要看官员在任上有没有出错,而要看他有没有实心任事。官员在人生,不能造福一方,整天混吃熬资历者,一律不得升迁。”
洪承畴从这一番话里头,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什么。正欲开口时,吴甡又道:“对了,陈思华进京了。三天之前进的京师,立刻被陛下叫进宫内诏对,圣眷之隆,人臣之极。”
听到陈燮的名字,洪承畴的眼皮就跳了跳,说是苦大仇深,那一点都不假。在仕途的道路上,受到的最大的一次屈辱,就是陈燮给的。
“怎么,陈思华要留在京师任职么?难不成要做武英殿大学士?我辈寒窗十余载,却比不得一个武人出身的幸臣。”洪承畴皮里阳秋的一番话,吴甡倒不是很反感。文臣的立场都差不多,不过对陈燮嘛,吴甡的态度还算客观。
“陛下倒是有这个心思,据说陈思华再次拒绝了。我还听说,新的阁臣廷推的规则,就是陈思华向陛下建议的。具体怎么说的不太清楚,宫里传出来一条是这么说的:内阁更替过于频繁,不利于国家政策的长期性。一个阁臣一个主意,朝令夕改,地方上无所适从。我还听说,这些话很早以前,陈思华就给陛下说过。京师里有传言,陛下推出的这个新举措,八成都是陈思华的意思。说起来,这个陈思华,真是叫人看不懂。”吴甡说着也在无奈的苦笑,洪承畴深有感触,点点头道:“确实看不懂。”
为什么看不懂?最直观的一条,陈燮是靠经商挣钱带兵打仗起家的,结果收商税比谁都起劲。哪有人嫌自己钱多的?
吴甡又道:“户部那边听说了没有,商业税改十税一之后,半年就收了三百多万的银圆。还有船舶司,开海的登州华亭厦门三地船舶司,共计收税二百三十万。而且这些银子,都不用押解进京,直接就在当地的钱庄存进去,拿着票据到京师提出来,真是太方便了。”
提起这个事情,洪承畴的感触也很深。在四川的时候,户部的饷银得让人运过去,走一趟就得两个月。实在是太麻烦了,很容易耽误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