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秉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光兰离开。这一下他知道事情要坏了。宋光兰还没出门,就被人拦了回来,锦衣卫千户包成带着一群人,拥着镇守太监王德化进来,给宋光兰堵回来了。
王德化拱手道:“事情咱家都查清楚了,兖州东昌两府的官员,勾结分守道分巡道指挥使,利用运河便利,大肆贩卖官仓粮食,欺上瞒下,罪大恶极。直接导致兖州东昌两府面对旱灾,无粮赈济,造成流民造反一案。”
张秉文略带迟疑,还是质问道:“这案子,中丞和有司,事先怎么不知道?”这话一说,宋光兰的表情也不好看了,盯着王德化。心道,这个没卵子的阉人,现在说的这么清楚,早干啥去了?早说一声,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么?
王德化的出现,瞬间完成了拉仇恨的任务。这帮文官别的能力不强,内斗的水准一流。原计划要抖一下威风来着,突然想起一个事情,陈燮是文官了。这种局面下,文官自然要抱团取暖的。王德化可以不在乎张秉文和宋光兰,但是他怕陈燮。
王德化当场就呆住了,暗自掂量,咱家想差了。这事要是牵扯到陈思华,陛下未必能办他,咱家肯定要吃板子。事先知道了怎么,怎么不奏报?就这一点,咱家也逃不了干系。
政治就是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这一点陈燮做的很出色。不知不觉中,山东官场在这个问题上,已经绑一块了,核心就是陈燮。谁想这个时候讨便宜,肯定群起而攻之。
“咱家也是才知晓的,这不立刻来告诉各位大人了么?”王德化临时改了口,本来他想说:“东厂锦衣卫查案,还要知会你们?”这个时候的王德化,还没想明白,其实自己也掉坑里了。兖州东昌二府,盗卖粮库的事情,之前他就有所耳闻。东厂和锦衣卫都在查,正经的他要告知陈燮一声。不过下面有人怂恿他,这案子还是自己查的好,不然被陈燮抢走功劳。等查清楚了突然公布,没准还能拿一下陈燮。
对陈燮怨念深重的王德化,自然是想拿这个事情摆陈燮一道。没想到,计划好好的,事到临头才明白,一旦山东官场都拧成一股绳了,这事情真的就不是他想的那么好了。
原因无他,牵扯太大。事情一旦大了,皇帝都得和稀泥,别说一个没卵子的太监。更要命的是,司礼监的曹化淳,跟陈燮关系不错,大伴王承恩,也颇为喜欢陈燮。王德化敢于惦记陈燮,那是建立在陈燮一个人的前提上。现在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整个山东官场的时候,他立刻就耸了。本来他提前说一声,事情可以避免的,现在在按原计划搞,他属于知情不报了。想到这里,王德化怨愤的看了一眼锦衣卫的千户包成。
陈燮在路上走了六天,才赶到兖州。这时候兖州府外面已经看不到流民了,一个都没有。就算这样,城门依旧紧闭。陈燮派人到城下喊门,城头上的小兵战战兢兢的看着城外的大军,赶紧去报信。兖州守备是个小官,先去的指挥使处,结果发现指挥使吞金自杀了。掉头去了知府赵富春那里,结果这位先一步把小妾推井里,自己在书房里上吊了。
同知守备,成了文武领衔了,只好一起出来开门迎接。陈燮连城门都没进,挥挥手,士兵一拥而上,一干兖州文武,全部拿下后,陈燮才淡淡道:“当初欺骗本宪时,没人出来说话。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了。”
陈燮坐镇兖州,派出两千人去济宁,五千人去曲阜。然后接管了兖州军政,一干文武挨个的审。三千悍卒在城内把手要隘,宣布兖州戒严。
审案的过程很顺利,所有人都往死去的知府和指挥使头上推,陈燮一个都不放过,全部大刑伺候。这边的案子还没审完,济宁那边来了消息,知州也上吊了,卫所的守备先杀小妾后自刎。一干文武全部被控制了起来。
曲阜那边的消息来的也很快,流民洗劫了曲阜,孔府上下五百多口人,成年男子一个没剩下,不是自杀就是被杀。孔家被洗劫一空,具体损失没法查,流贼已经散去,一把火点了孔家。陈燮立刻放下兖州这边的案子,带着五百骑兵直奔曲阜。
陈燮赶到曲阜的时候,孔家已经被烧成一片白地。到处是残垣断壁,占地千余亩的孔家,成为了一片废墟。带队的军官李云聪,带来了一批孔家的妇孺,大概三百多人。
一群妇孺跪了一地,嚎啕大哭的场面,真是惨啊。陈巡抚亲切的慰问了这些妇孺,了解了事情经过。据这些妇孺讲,家破之日,族长孔胤植要求妻妾自杀,自己躲进了地窖内。孔家妇孺殉节者三十余人,孔胤植被流贼生擒之后杀死。意外的是,流贼没有为难这些活下来的妇孺,把她们关在一个院子里,还给了吃的。
抢光了孔家之后,流民不知为何一哄而散。据说是流贼分账不均内讧了,相互之间杀了一夜,次日便退出曲阜,也不知道去哪了。孔家妇孺们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登州兵赶到了,她们得救了。
有一个事情妇孺们说起来义愤填膺,孔家蓄养家奴三千余人,事到临头竟然无一人站出来。城外的农庄内,至少有一千五百多家奴,丝毫没有抵抗便散去。孔胤植一脉,意外的被杀了个干净,不分男女。如何重立孔家,这个事情陈燮不敢做主,安顿了这些妇孺后,上奏京师,请皇帝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