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人自船上跳下,喊道:“我来,我来。谁都不要跟我争。”陈燮看过去,竟然是张魁。说来也怪,他跳出来,还真的没人去跟他争,似乎都默认了。
顾喜在边上低声道:“要说编曲子,他确实是顶尖的。”
陈燮只好忍了,不就是香了点,娘了点么。老子忍了。
“那就这样吧,只是这个曲子,该谁来唱呢?”陈燮先看的一眼顾喜,很快便放弃,目光在听过唱的几个女子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葛嫩的脸上道:“思来想去,也就是你的声音最合适唱这曲子了。就这样吧,大家先在边上休息候着,你们三个跟过来。”
尹春张魁葛嫩,三个凑近,打着灯笼的顾喜和李十娘,都没有走的意思。陈燮便随她们去,先对张魁道:“修我兄,且听我唱,记下了你去教会大家唱,然后再回来听安排。”
张魁拱手道:“单凭先生纷纷。”陈燮道:“下面的新曲是葬花吟,适才见柳絮飞花,落于河面,有感而发。仔细琢磨,单单是一个人唱,却没了韵味,便动了点编排的心思。下面我来唱,你们记录曲子。”
“花非花谢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陈燮把合唱的部分都摘出来唱一遍,在纸上刷刷刷的自己也记录下来,然后递给张魁道:“这个是大家一起唱的,你且去教会大家。”张魁自己也有记录,对照陈燮的记录后拍着大腿道:“好,好,我这就去。”
待张魁去了,陈燮对葛嫩道:“下面是该你唱的部分,你听好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唱罢,陈燮问:“都记下了么?”葛嫩柔柔弱弱的身子,这会一脸的认真,使劲的点点头:“都记下了。”
陈燮道:“去边上练熟悉了,然后等着召唤。”葛嫩显得有点紧张,一个人走到岸边,低声在那恒昌。最后剩下一个尹春,陈燮对她道:“你的任务最重,首先需将这些曲子按照我的意思串起来,编写出来。然后还得按照我的意思,去教会那些乐师。”
尹春之前还有点遗憾,没想到自己的任务最难,心里暗暗感激之余,正色万福道:“必不负先生所托。”
夜晚的秦淮河上,出现了一副奇景。一边是沉寂黑暗的贡院,河上是画舫一片灯如白昼,另一边的岸上,莺莺燕燕的聚在一起。陈燮在两个花魁的灯笼照明下,来来去去的一会这边,一会那边,忙的不停。
丝毫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马车悄悄停在岸边。河上的动静太大,这里距离郑妥娘住处也不远,所以她也来了,要看看这秦淮河上自发形成的一次盛会。
郑妥娘和柳如是没下车,只是在几十米外的柳树旁停下,从车窗里往外看。随身护卫的是严晓笙这个死忠狗腿子,带着四个近卫,护的严严实实。
“郑姨娘,可要去汇报先生知道您来了。”严晓笙低声问一句,郑妥娘摇摇头道:“不必了,老爷正忙着,我们几个悄悄过去便是。”说着不忘问一句:“人这么多,老爷身边护卫如何?”严晓笙道:“郑姨娘放心,老爷勇冠三军,百万军中能取上将首级。再有崔新带着几个人,扮作下人,不远不近的缀着,不会出任何事情。”
郑妥娘这才安心,拉着柳如是一道,缓缓移步靠近。走的近了,听到一些女声齐唱,去掉婉转如杜鹃啼血,心里如被针尖扎了一般,打了一个姐姐湿湿的冷战。边上的柳如是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曲子听着如被电击,麻麻的感觉自心头涌出,肌肤上泛起细细的疙瘩。
时间在醉人的夜风中流逝,不觉已经是三更天。此起彼伏的合唱声,各种乐器的合奏声,场面依旧热闹宏大。这是秦淮河历史上的头一遭,数百有名的小娘合作一首曲子。放在别的时候,想都不要想这些平时争风吃醋的女子能如何合作。
也只有石头记的作者,加上明报老板,名花心语专栏的创世人陈燮,才有这个号召力。
这还是一次特殊的盛会,往日流连花丛的那些风流文士,今日却是一个都看不到。
不知何时,岸边慢慢汇聚了许多人,这些人里头,许多秦淮河上的寻芳客,今日想来快活一番,却不想有点名气的小娘,都在这秦淮河边上呆着。于是众人次第寻来,见场面盛大,也都好奇的驻足观望,不来捣乱。要知道,这秦淮河上的女子,得罪一个两个的没事,得罪遍了,那真是再无风月场上风光的机会了。
陈燮就像一块吸铁石,把这些一曲枉凝眉之后,将小娘们都吸引在身边,谁都不肯去,不肯错过这今夜一唱新曲的机会。日后传出去,今夜无缘唱思华先生新曲,哪里还有面子?
郑妥娘和柳如是悄悄走到陈燮身边时,但见陈燮在指跟尹春说:“这里的调子一定要高,再高一点。”尹春点点头记下,这新曲好是好,就是跟传统的曲子有不小的差异。尹春也是在边学边做,一直到她和那些伴奏的乐师基本熟练了,这才长出一口气。一扭头,看见花一样的两个女子站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