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御医过来。”拓跋谌坐在她的床边,淡淡说道。
洛九夜躬身退下。
“拓跋谌。”昏迷的人突然伸出手紧紧攥住他,但是她的双手已经受伤严重,只不过抓住他这样简单的动作,就溢出大片的鲜血,染红了他们两人的双手。
楚媚也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溢出,但是她昏昏沉沉,眼皮子仿佛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只是在她的梦里,她不想放开他。
想要抓紧一点。
他本来想要抽出手,但是她反而攥的更紧,鲜血泊泊。
拓跋谌也就坐着不动,任她攥着。
很快洛九夜就带着御医过来了,白胡子御医看见这一幕眼睛都直了。
鲜血染红了相握的手和拓跋谌的衣衫,他犹如一座雕像,一动不动沉默的望着昏迷中的人。
她这么抓着他,根本就没办法止血。
可是他,也没办法把手从她鲜血淋漓的手掌里抽出来。
“皇上,这位姑娘的双手指骨已经全断了,必须要接骨重新包扎起来才行。必须这位姑娘先松手,才能处理伤势。”御医说道。
拓跋谌对着床上的人说道,“楚媚,松手。”
她深度昏迷,偏偏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都要抓着他。只怕她一松手,梦里的这个人就不见了。
连在梦里都不见了。见此,御医又道,“奇怪了,照理说就算是昏迷之中,她也能感知手上的疼痛,只是醒不过来而已。手骨断裂成这样,还能攥这么紧,她在昏迷之中也是知道的,松手
就不会疼了,但是却……意志力实在是太坚定了,生平罕见。”
她知道攥的越紧越疼,也知道松手就不疼了,可是她宁肯疼,都要攥的这么紧。
到底是什么,在梦里都能有如此深的执念。
因为我,不想放开他啊。
因为我,害怕松开这场梦就醒了,他就不见了。
拓跋谌眼底的眸色更深沉了一分,床上躺着的女子,脸色已经苍白的毫无血色,时间已经不能在耽误下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拓跋谌低下头,俯身在楚媚耳边,磁性而低沉的声音只说了四个字,原来紧紧攥着的手的她,终于渐渐松开手,唇边挂着一抹安稳的笑容。
御医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连忙上前包扎,才发现这姑娘身上的伤真的惨不忍睹。
双手指骨筋断,风寒,还有月信不调……
等一切都处理完了之后,拓跋谌走出柴房,站在门口望着天边的月色,神色复杂。
他附在她耳边说的那四个字是,“绾绾,我在。”
可是,你早就不是我的绾绾了。
说这句话,只是骗她松手而已。
拓跋谌脸色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离开了浣衣局。
……
昌国公府,因为裴绍南换防之事,裴家都忙了起来,各种准备。
毕竟要去边疆驻扎大半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此时大堂之中,韩羽林、拓跋宁、卫庄、苏绫扇都在,大家还不知道皇宫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蓝语琦刁难楚媚,伤了她的双手。如今裴绍南将要离开长安,
在他走之前,他需要找一些人保护楚媚。
韩羽林很早以前就和楚媚有交情,拓跋宁卫庄都是裴绍南的朋友,会尽力照看,而苏绫扇本来就是楚媚那边的人,也会尽自己的可能保护她。“……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裴绍南把事情说了一遍,“我明早就要启程边疆换防。今日我确实对蓝贵人冲动了一些,当时真的是气疯了,现在想想如果我不那么冲动
,说不定还能继续留在长安保护她。”
韩羽林微微摇头,“就算不是今日,以小侯爷你的脾气和你们的交情,也还会有下次。今日也算是为楚姑娘出了一口气,在下倒是赞同。”
“韩兄弟说的对,我就是这样的脾气。”裴绍南苦笑一声,顿了顿,“阿媚以后留在长安,就拜托大家照顾了。”
韩羽林说道,“小侯爷客气了。当初,我们韩家就站在了楚姑娘这边,至于如今,依旧。”
“我不会动什么脑子,反正有什么用得上我的,我一定尽力去做。”卫庄说道。拓跋宁说道,“宫里我会尽量照看。对了,楚姑娘之前的两个婢女云雀和芍药,得知楚姑娘回来之后,都要去服侍她。但是宫女哪有还带丫鬟的,我跟她们说,最多只
能把她们调配的和楚媚在一起。两个丫头都欢喜的不得了,明日我就把她们调过去。内务府的事情我插手不了,安排两个人还是可以。”
“也谢谢她们了。云雀和芍药都是聪明识字的丫头,就算在宫女里也是出挑的,平日里都是一些打理书架的闲活,现在却肯去浣衣局,真是忠义。”苏绫扇说道。
拓跋宁笑道,“是啊。”
“有两个人在她身边,总算是什么事情多少有个照应了。”裴绍南这才放心了一些。韩羽林又说道,“公主殿下这一步安排的非常好。我还有另外一个建议,紫黛公主自从中了无缺之毒以后,只剩下十年寿命。皇上为了给紫黛公主解毒,曾经几次张贴皇榜召天下大夫为紫黛公主治病。公主殿下可以让楚姑娘给紫黛公主看一看。楚姑娘留在长安必须站稳脚跟。叛国废后的身份,只会让她受到敌视,毫无立足之地。但如
果是唯一能够解无缺之毒这样的身份,为了紫黛公主的毒,皇上必然第一个保楚姑娘。”
“能行吗?我听闻皇兄并不信任楚媚,都不让楚媚给自己治疗血煞,怎么会愿意让楚姑娘给紫黛看病?”拓跋宁问道。自从半年前拓跋谌因为血煞昏迷险些死了之后,拓跋宁等人都知道有血煞这回事,不过具体的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