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城破,人人都说大局已定。
他率军夜行千里,斩尽乱臣贼子,却换不回她的命。
斯人血已冷,执念终成心魔。
一朝醒来,又是那年夏至。他换上常服飘然入宫,不似武将,更像书生。
他发誓,哪怕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可他发现,他们之间像隔着万水千山,永远无法触及分毫。
后来,他一剑斩下贼人首级,状如修罗浴血,望向肖想了两世的姑娘时,眼神却很温柔。
她逆光走来,他笑容清隽地道了句:原来公主不喜欢读书人啊,倒是叫我演得好辛苦。
第22章 有舍有得
一听沈长明也来凑热闹了, 江乘清冷哼一声道:怀王?他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你去回了他,就说我不在府上,不见!
这怕是不能了。
屋外传来那人熟悉的温润嗓音, 语调轻快,看来他现下心情还算不错。
她抬眸望去, 只见沈长明今日穿着身银白色织锦长袍, 手中抱着柄长剑,甚至都没给江乘清反应过来的机会, 就已经一脚踏入了祠堂。
很好,他果然一如既往地没把区区尚书放在眼里。
沈长明一见了她便展颜一笑,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了句:一日不见,你就迫不及待想见我了?
若非他是来帮忙的, 江槿月真的很想撕烂他的嘴。然而现在是她有求于人, 她也只好道了声多谢。
沈长明转头看向江乘清,漫不经心地拱了拱手道:本王有要事与江大人商议, 还请大人将这些无关人等请出去吧。
他这么一说, 江槿月很快便朝方恒景幽幽地看了一眼,意思很清楚:无关人等,快出去吧。
江乘清面色不善, 冷哼道:怀王殿下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什么罪名?您就不怕
沈长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随手将宝剑交到江槿月手中,意有所指道:陈越老爷托本王给大人带句话,你还是听完了再与本王谈论何为私闯民宅之罪吧。
一听到陈越的名字,江乘清就变了脸色,摆了摆手示意其余人出去。方恒景虽然心有不甘, 奈何人微言轻,只好低头离去。
几人之中, 唯有江槿月镇定自若,不仅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还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毕竟嘛,陈越一事自己出力良多,留在这里又有何妨?
谁知,她才刚一坐下,沈长明就对她微微一笑,道了句:槿月,你也去外面等我。
无关人士江槿月捧着茶盏行至祠堂外,院中熙熙攘攘的还挺热闹。下人们不知所措,王芷兰目光呆滞,江宛芸与方恒景并肩而立。
在他们身后,竟站满了王府侍卫,连她的老朋友德元也在其中。
饶是江槿月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样大的阵势吓了一跳。沈长明虽说嘴上说得不着边际,办事倒是很可靠。
站在温暖的日光下,江槿月懒洋洋地眯着双眼,轻轻打了个哈欠。正当她准备闭目养神时,忽而听到不远处传来玎的一声,清脆若铃音。
江槿月昏昏欲睡,并未将这轻微的声响放在心上,更未注意到,王芷兰的身子猛地抖了抖,眼中露出一丝凶光。
过了许久,祠堂的大门终是开了。不知他们在里头说了些什么,江乘清神色黯然、满脸愁容。沈长明冲她略一颔首,又冷冰冰地开口道:把人押上来。
心如死灰的婆子很快被带了上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见了她,江槿月便无声地叹了口气。此人是王芷兰入府时带来的奴婢,素来是个胆小的,别说杀人了,只怕杀鸡都难。
沈长明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冷冷道:杀人者,依律当斩首示众,夷其三族。你不在意自己的贱命,难道就不在意家人的性命吗?
那婆子被他三言两语唬得一愣一愣的,她从未听说过夷三族的说法,不由神色骇然、犹豫不决。
江乘清脸都要气黑了,若非忌惮院子里那几十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侍卫,他真想直接和沈长明翻脸。夷三族这种鬼话都能说出口,岂非欺负下人没读过律法?
见婆子一脸慌张,沈长明心中了然,冷笑道:原是个哑巴啊,那你点头或摇头就是。本王问你,江夫人的死,真是你所为吗?
可怜的婆子正打算摇头,却见江乘清瞪着她,只好缩了缩脖子,还没来得及点头,又听得沈长明幽幽道:别紧张,本王一定亲自监斩,先斩了你的父母兄妹,把你留到最后。
他语气淡然,还是那副完全没把砍头当回事的模样。这话落在旁人的耳中就不同了,府上众人眼中满含怯懦之色,哆哆嗦嗦地挤在了一起。
江槿月老早就见识过他吓唬人的本事,不仅完全不害怕,甚至好心地补充道:因一己之私,害得全家死无全尸。这要到了地府,只怕列祖列宗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啦。
婆子一听彻底被吓得魂魄离体,生怕死后还要被人戳脊梁骨,赶忙磕头求饶:王爷饶命!是、是老爷非要奴婢这么说啊!奴婢也是没办法!王爷饶命啊!
哦?这就是江大人所说的人证物证俱在?沈长明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江乘清,见他始终不敢吱声,便笑着拍了拍手道,来人,把这谎话连篇的老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还有谁要作伪证?赶紧吧,一个人挨棍子也不够本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