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会儿就兄弟相称了,果真是个好骗的。江槿月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贤弟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丞相究竟为何要刺杀王爷?据我所知,怀王多年来不问世事,对太子根本毫无威胁。
我是死士,听主子的吩咐行事罢了,他又怎会给我理由?鬼刺客沉默片刻,翻了个白眼。
江槿月把手一摊,一脸遗憾:既然你一点用都没有,我就不帮你了,还请自便吧。
她说得倒是轻松,可鬼刺客找个容身之所也不容易,怎会轻易放弃?他眉头紧皱,思索再三,又答道:别的我不懂,只是丞相说过,此次不仅要取怀王项上人头,还得将明月珠一并带回。
明月珠?江槿月仔细回想了一番,当日沈长明身边并没有什么明月珠。就算有,他们一跳崖,那珠子估计也摔得稀巴烂了。
我本以为,怀王这次替皇上下江南寻回宝物,路上肯定谨慎,在王城外动手反而出其不意。可惜那小子实在难缠,明月珠也被他的侍卫拼死带走。鬼刺客越说越不甘心,恨恨地咬了咬牙。
看来丞相胆子不小,皇上要的宝物,他竟也敢觊觎?堂堂丞相,还有什么宝物没见过?犯得着为了颗宝珠大费周章吗?
所以你这是人没杀着,宝物没抢着,还把命丢了?江槿月不无怜悯地轻叹一声,趁他还没发作,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如此看来,派人暗中放箭的人自然是丞相了。除了他,还有谁知道你们的计划呢?
鬼刺客更觉迷茫,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丞相大人为何要赶尽杀绝?因为我们办事不力吗?
你错了。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无论成败与否,你们都非死不可。毕竟,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江槿月说罢,又觉此话不妥,毕竟这刺客头子尸体都凉了,现在也还能说话。
胡说八道!你根本没有证据!鬼刺客冷哼了一声,很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抬手一指,你定是不想让我杀怀王,才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告诉你!别说是下无间地狱,就是魂飞魄散,我都要杀了他!
瞧着对方歇斯底里的模样,江槿月只觉得他可怜,只好摇头轻叹。她正要再劝几句,就见鬼刺客忽然肆意狂笑起来,双眼变得血红,竟是越说越激动:对啊!是怀王害死了我!我要拉他下地狱!
说话间,他身上的大小伤口同时撕裂,鲜血满溢而出。江槿月本能地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很自觉地和对方保持了距离。
一直沉默不语的缚梦急吼吼地开了口:主人!这厮被仇恨侵蚀,会杀了所有阻碍他的人!您还是先躲躲吧!
冤冤相报何时了,江槿月本想引他发现真相、劝他弃暗投明,谁知适得其反,把人家彻底惹毛了。丞相主子都要杀他灭口了,他还如此愚忠,真是可悲又可笑。
情况危急,她也不敢火上浇油,只抿唇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却见双眼赤红的鬼刺客步步紧逼,刺耳的笑声充斥整个祠堂,几乎要震碎她的五脏六腑。江槿月捂紧双耳,却无法阻挡令人心神不宁的噪音,直到后背靠到了供桌,才发觉已无路可退。
我先送你去见阎王,再去杀他!鬼刺客狞笑两声,她神色越慌张,他心中越得意。管她是什么鬼修魔修,还不是要死在自己手中?上回就是她多管闲事,今日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阎王?江槿月突然深深低下头去,眼中一道不易察觉的血色流光闪过。
与此同时,正打算扼死她的鬼刺客忽觉身上有千斤重。莫名的压力使他重重跪倒在地,只能眼睁睁望着那个瘦弱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
她虽两眼失神,却步履稳健,很快就行至他身前,低着头冷冷地注视着他,如催命恶鬼。
见她举止古怪,自己又被定在原地,鬼刺客早就把复仇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能磕磕巴巴地求饶道:大哥!您冷静啊!我是您的兄弟啊!
闻言,原本面无表情的江槿月眼中乍现轻蔑之色,轻笑一声嘲讽道:凭你也敢和本座称兄道弟?你方才说,要送本座去见谁?
本座?嚯,不愧是轩平城最强的鬼修!这称呼听起来就威武霸气!鬼刺客双眼含泪,心道早知如此,就该好好听大哥的话,不该莽撞。他奋力憋出两滴泪来,哽咽道:小弟一时鬼迷心窍!再也不会了!
本座最讨厌撒谎的人。你以为这点小伎俩骗得过本座吗?江槿月的语调如同千年未化的寒冰,冷漠中不掺杂一丝多余的情绪。
话音刚落,她手中散发着诡异红光的木簪乍然向他袭来,迅捷如风。刺眼的光芒亮起,鬼刺客甚至没来得及吱一声,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困境已解,缚梦后怕地长出一口气,语调欣喜而又有几分不确定:主上!您是记起了什么吗?对了,您现在到底是凡人之躯,送魂还是少用为好。
送魂?那是什么?江槿月无神的双眼骤然变得清明,她低头看了看缚梦,恍惚间竟把眼前细长的簪子认作了一杆漆黑的毛笔。
她心中起疑,刚张了张口,后脑就猛地传来一阵刺痛,终于两眼一黑,倒在地上陷入了漆黑冰冷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