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发出令我双眼灼热不适的黑色光芒,在我痛的闭眼时,脚底下一空整身立即往下坠,我连忙张开眼,看见的却是无尽的黑暗与腾蛇在高处低头冷笑看我的面孔。
底下有如无底洞般,不知往下坠落多久后终于着地,眼前却出现熟悉的景象,狭窄阴暗的小公寓,壁癌斑驳贴满报纸的墙壁,还有边缘总是会翘起露出底下水泥的廉价的塑料地板,这是我小时候所居住楼下有水鬼的旧家,我怎么回到了这里?疑问间头皮一痛,乌黑的长发被母亲一把往后扯,我被迫抬头与她对视,毫不留情的力道让我痛的两眼泛泪。
母亲依旧打扮的漂漂亮亮,只是现在却是狰狞扭曲的脸,恶狠狠对我骂:
「你这贱货,叫你擦干净地板,为什么没有擦干净?」
「我……我有跪在地板一块一块的擦了。」
「你还敢顶嘴,看我怎么教训你!」
母亲像是要置我于死地般,用尽全身力气抓着我头发往地板敲,
一下
两下
叁下
算不清第几下时,我感觉到头上有热热的东西流了下来,在昏迷前最后一刻我看到地上有一滩血,血里反射出我茫然的脸,然后我便失去知觉了。
昏厥后我回到了无尽的黑暗中,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让我有些愣神,怎么可能,我竟然回到了最不想回忆起的过去。
我原以为我放下了,但是现在再次面对它,却不得不承认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忘记,只是藏的太深,比较不好找到罢了。
母亲以前在村庄里时是着名的美人胚子,众星拱月下让她生出几分傲气,认为凭着自己的美貌,一定能让她脱离贫穷的环境,就在一次高烧重病下,因医疗资源不足,硬是让母亲一条腿瘫痪掉,从此变成了残障,让她从天堂掉入到了地狱。
而她也因此被迫匆匆嫁给老实的父亲,父亲从不因为她身体而嫌弃她什么,但是高傲的自尊让她无法接受事实,进而扭曲了自我。
就在第一胎时女生,第二胎也是女生后,我母亲被亲戚开玩笑说了一句是生不出男生的肚皮,后面接连两胎一验出时女生立即拿掉,而在怀上我时,直到临盆前医生怎么检查都是男生,我母亲因此还打电话对亲戚说了许多难听话呛声,但在我瓜瓜落地后发现是个女生后,我母亲彻底失控了,她无法接受自己的人生接二连叁的失败,没有可以扬眉吐气的一天,她开始在我身上找到报复这不公平的世界快感。
只要父亲一关上门上班去,她温柔送父亲出门的脸立即转为面目可憎的恶鬼,没有任何原因,想怎么打怎么虐待我都狠的下手,唯一停手是在吃叁餐时,她说只是要确保我不会饿死,所以我总是吃得很慢,因为这样就可以有多一点不受痛的时间。
旧家鬼屋里从我有印象时就有两个小女孩一直待在家里,有时候会陪我玩,有时候会淘气吓吓我,这些事情都是她们告诉我的,我年幼也没想到她们为何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我被敲到昏迷时一直听见她们紧张呼唤我的声音,最后我在医院急诊室的床上醒过来后,经过一轮检查所幸无大碍,当下立即返回家,在回家路上她们愤怒瞪着我母亲,那时的我并不懂那眼神的意义。
直到某一次生死交关时,我才恍然大悟这眼神是「哀莫大于心死」。
那一次是母亲与父亲吵架,父亲不理会正在生气的母亲直接出门上班,母亲最后神情有些癫狂,目龇欲裂盯着我说:
「要下地狱,也要带你一起走!」
当时的我还太小,只知道害怕不知道逃跑或是如何保护自己,而在无底洞回忆起这段的我,魂魄感觉到一股撕扯,竟然硬生生被拉进这段回忆里。
眼前的母亲在说完要一起下地狱的话后,开始翻箱倒柜找出藏在深处的安眠药罐,然后拿出酒柜里的XO烈酒,将安眠药一把混着酒吞下后,恶狠狠往我扑过来,双手掐住我脖子想让我窒息而死,就在我呼救声逐渐转弱,双手无力垂在两侧时。
两个小女孩用尽全力现形,合力将我母亲推去撞墙壁让她昏倒后,急忙拿起家中电话拨出我父亲手机号码,电话接通后却是我还在外头上课的长姐声音对父亲说:
「爸,妈吞药自杀了,妹妹也快死掉了,快来救我们。」
说完这些话后立即挂上电话,冲过来用她们冰凉的手拍打我的脸,着急的说:
「我们是被妈妈拿掉的那两个无缘姐姐,不准你过来跟我们作伴,懂吗?给我用力呼吸,快!」
在拍打完我脸后她们尖叫了一声,似乎是用尽了全部力量,身影虚化到只剩下淡淡影子,而我的呼吸却越来越孱弱,眼前逐渐朦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