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不肯用你舅舅,不就是怕坏了这个规矩,乱了大周朝的国脉,怕分崩离析吗?如今你一旦动了武,又与当时何异呢?你宁愿抛弃皇位而守住的江山,当真要为了那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儿而断送了吗?”
魏明煦缓缓点头,道:“娘的话,儿子听在心里,当初也不是不曾考虑过。我自然知道那些规矩,先帝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因为他先失了规矩。”
当时魏明泰年迈失德,竟然妄图用血滴子加害魏明煦,引得魏明煦和沐华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连当初大位置之争,虽然看似处处剑拔弩张,调兵遣将,各方都不想退让,但是却始终没有一个敢轻易射出第一支箭,刺出第一支枪,虽然成日里说要打要杀,甚至兵戎相见,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当真让兵刃染血。
因为谁都知道,一旦刺出了第一枪,流了第一滴血,就会成为旧例,就会让以后的不守规矩有例可循,就会引起一片止不住的腥风血雨。
这是个朝廷的纲纪和风气,朝廷上的事还是要在朝堂上解决。若想杀死一个人,可以去找证据,定罪名,用刑法,在朝堂之上,定满门抄斩之罪,株连九族之刑,却不能私自械斗伤人。
这也是一个国家赖以长治久安的国法,可一旦有人打破了这个规矩,一旦有一方势力肆意械斗杀人而不会遭到国法的严惩,那么自然会人人起而效仿,越来越不择手段,什么用毒刺杀下三滥的招式都使出来,王侯不是王候,军队不是军队,若再无力能扛鼎的君主,国法又不能辖制王侯百姓,那么国将大乱,而后必亡矣。
太皇太后听魏明煦如是说着,却道:“你心中有数就好,我自然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当时你又不曾透露要用钦天监的法子,我只当你要冒险,也是被逼得没有法子了,才出此下策。”
魏明煦却缓缓道:“这法子,是头一日王妃想出来的,若不是她忽然提及此法,我必会血染金銮殿。即便是没有舅舅,没有王景生,我的暗属也未必不能成事。”
太皇太后大惊失色:“明煦!你!”
魏明煦转头看向太皇太后,道:“娘,我这些日子始终想不通,不仅是你,就连老十二和老十五当年也时时记挂着我不娶王妃、没有子嗣的事,后来争皇位的时候,又因为这个牵扯出了多少风波。
如今我娶了心爱的女人为王妃,更可喜的是我的王妃一朝有孕,怀了我孩子。娘,我已经年过三十了,在子嗣之事上也早已不存他想,您可知道当我听闻阿芷有了身孕,心中是怎样的狂喜吗?我欣喜地想……当时竟然像个毛孩子一样的想找人把酒言欢,想将此事昭告天下,普天同庆,想告诉所有的人我有孩子了,我魏明煦后继有人了!
可是,这个时候我至亲至近的亲兄弟却劝我让王妃堕胎,我的其他兄弟逼我杀了王妃。最可怕的是就连您,竟然也给阿芷送去了一碗堕胎药。”
魏明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些话他不会跟任何人说,除了他的母亲,当时相依为命经历过多少生死的亲娘。他知道,每次他受了委屈,就连他的兄弟也理解不了他的时候,娘那样睿智精明,从来都会体察他的苦心。
所以太皇太后的那一碗堕胎药,才最伤他的心。
太皇太后听着,心中也是一阵阵酸楚,她这才知道,这个孩子对魏明煦意味着什么,太皇太后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轻颤:“明煦……”
魏明煦却只缓了一口气,就打断了太皇太后,道:“我今日过来,只是想让娘知道我的心意的。当时,朝中有流言四起,中伤母后,我们兄弟三人拼着罢官夺爵也要护着母后,将那人碎尸万段,将流言压下。
如今,我对阿芷和她腹中孩儿如同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