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难处,林芷萱又怎会不知,她们林府虽不是王侯公府,可好歹也算官宦之家,而掌家的王夫人又是出身金陵世家,府里的规矩也十分严苛,比世族之家不遑多让。
每当入夜,巡夜的婆子查过各房之后,各宅各院都要下钥,如此不仅仅是为了以防监守自盗,更是为了防家里的丫头小厮胡乱厮混,肃清门宅。
这是家里的老规矩,大规矩,但凡正经人没有几个敢顶风作案的。
可是林芷萱也知道,家业大了就绝不可能是一泓清水,上有政策下必有对策,毕竟林府这些年也不是没丢过东西,没乱过人。
可除了这个,厨房每夜也是要下钥的,虽有值夜的婆子,可是这婆子是谁,愿不愿意帮忙,会不会告发,还有怎么叫开二姑娘的院门,怎么把水送进去……
林芷萱看着秋菊略微有些发白的脸色,她自然知道这丫头是害怕的,这是一旦被抓住便是打了板子发落出去的事儿,像她这样一个只要勤勤恳恳熬几年就能升一等的二等丫鬟,如何肯会去冒这个险。
也的确是难为她,林芷萱却继续道:“我知道这事难做,可是也不是不能做……”
林芷萱因招了秋菊来,在她耳边细细交代。
秋菊听了林芷萱一字字一句句的安排,也是心思剧动,林芷萱适才的言语并非胆大之言,她是细细思量过的,而听她一说,秋菊也忽而觉得这件事情或许也有几分可为。
秋菊这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地开了口:“姑娘,钱匣子是春桃姐姐管的,此事可要和春桃姐姐商议?”
林芷萱似是没想到这一层,她忘了秋菊现如今还不是自己屋里的大丫鬟,银钱之事自然不在她手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只道:“不可,这件事情你知我知,今晚,即便是冬梅也不必让她知道。只是如此一来,没了银钱,倒有些难办……”
秋菊见林芷萱的眉头复又皱了起来,可窗外天色已经渐晚,再犹豫怕就出不去了,秋菊既打定了主意去做,便开口道:“姑娘,这些年秋菊也算是存了几两私房钱,秋菊无父无母,只知伺候姑娘,这银子也别无用处,若还担得起姑娘一用,也是秋菊的福气。”
林芷萱闻言,心中也是一暖,她自然知道,府里的丫头有双亲的还好,出嫁时家里多少有补贴,像秋菊这等无父无母的,不过是紧紧巴巴过日子,存点嫁妆,以后盼着配个好人家罢了。
林芷萱只紧紧地拉着秋菊的手:“秋菊,我不会让你今日的心血白费,来日你成亲的时候,我亲自给你添箱。”
秋菊见林芷萱这么一说,也是双颊绯红:“姑娘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秋菊肯去,是因为秋菊看得出来,姑娘待秋菊很好,像待二姑娘一样好。秋菊相信如果有一天秋菊落了难,姑娘肯定也会这样帮秋菊。”
林芷萱听着,忽又想起前世的事,想起前世的秋菊,想起她的惨死,林芷萱忽然觉得心中有愧,渐渐红了眼圈,秋菊见林芷萱伤感,急忙笑着哄她:“秋菊从小没有爹娘护着,只知道对主子效忠,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对谁好。也是上天垂怜,让秋菊跟了姑娘,姑娘适才对秋菊、冬梅还有二姑娘说的话,不管是不是玩笑,秋菊可都记着了,姑娘说这一世都要护着秋菊的,秋菊自然也只能一心一意为姑娘。”
林芷萱含泪点头,又仔细叮嘱了她遇事应对的法子,还吩咐了让她叫冬梅来守夜就好,不要惊动春桃和夏兰。
春桃和夏兰是一等丫鬟,是两人一屋,而秋菊冬梅这样的二等丫鬟原本合该四人住在一起,可巧二等丫鬟只她二人,虽有多余床榻,她们二人住的也都宽敞。
秋菊匆匆离了林芷萱的闺阁,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住处,冬梅刚要睡下,只听门“吱呀”开了,急忙起身来看:“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姑娘不是让你守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