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残片从他指尖落下,掉在了烧皿的碟子里。他看了一眼拇指大的残片上以青岩墨书写,还未烧尽的焦黑鹰徽,语气隐隐有些动怒。
“洪阑箐你一个元府的大夫人,跟个孩子怄气做什么?”
“孩子?”
大夫人顿时红着眼圈落了泪,在他面前抽抽噎噎了起来,“元逐他哪里像是个孩子了?
别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都懂得读书练武,争取功名。他倒好,整日偷鸡摸狗,跟那群舞真城里最不入流的混混走在一起…简直丢尽我元家的脸!
元郎啊元郎,当年花楼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到底是多像那个人…居然让你,居然让你…”
她抖着手说不出来话了。
“箐儿,你和宁儿今日里受了委屈,我是知道的。”元禛悄无声息地将皿里的残片捻成了灰,拉着她的手探身安慰道,“放心,我都打点好了,白日里发生的事不会影响到我们宁儿的仕途。天色已晚,你尽管陪着宁儿休息去吧。”
“真的?”
大夫人顿时破涕为笑,掏出素白的手绢一点一点擦去眼角用力挤出的泪痕,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双手用力绞着绢子愤愤恼道,“可你还不是让他去了江都?陪戎副尉再小,好歹也是朝廷武军的官职…怎么会不如我们给宁儿的安排?”
“…妇人之见!”元禛一愣,顿时哈哈大笑道,握着她的手语气缓和了下来。
“如今的朝廷又是什么朝廷?我之所以让宁儿呆在舞真,无非是不想让他过早参与进那趟浑水里…这些道理,你一个女子,又怎么会懂?”
“好,那我便听你的。”她露出娇美的笑容,起身离去时衣袖扬起,浅浅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你且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宁儿。”
——
房间的门被大夫人关上之后,元禛收敛了笑容,定定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元逐其实和他长得很像。元家族长脸上原本苍酷冷硬的线条因为常年的养尊处优而逐渐消失,却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英气逼人的气质来。
至于那个冒牌的女人…似乎就像是多年前他在江都宫中那些午后明媚的日子一般,悄无声息地如湖水淌过,没有在上午时那个拧着脖子不去看他的年轻军士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元禛在烧皿里倒了茶,将那灰烬彻底冲洗干净,抬手倒进了壁炉里。
壁炉里的火焰刷地一下子窜了起来,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的眼前不断晃动着,刺得他眼前一阵发白。
元府的温泉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