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九眨巴了下眼,艰难地吐出一口气,揉了揉愈发头痛的额头,“你是说,现在那个被灭族的萧家养子萧世离…就跪在我大门门口?”
“是啊殿下。”
她点了点头,回答得也无比真诚,“是您下令的,说是这场雪如果不停,就让他一直在外面跪着…
舞真城内今年气温骤降,今天已经是第五夜了。”
——
黎九冲出去的时候,呼啸的北风正好在黎府打了个旋,掀起了一地的白雪。
大雪纷飞,一身红衣的女孩连鞋都来不及穿,裸露着脚踝绕过曲曲折折的走廊,踏着兽皮毯子奔向前厅。
清脆的银铃声在风中约约绰绰地响起,她身后轻如蝉翼的茜红色大袖衫在被风掀开的白色披风下,蝶翼般纷飞。
一个转身,府内静如明月的皎冰湖把前后两厅堪堪分了去。北凉的狼女探手,一把抓住了拐角处柱子上摇曳飘着的墨色绸带,几下擦着水边晃了去,然后猛地停在了原地。
完了,美人计泡汤了,她心道。
“殿下…殿下!鞋!”流月在她身后急急地小跑追着,提了鹿皮的小短靴拼命喊道。
黎九像是没听见似的,她看着不远处的雪地,轻轻松开抓着柱子的手,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踩进了雪地里。
漆黑无月的夜空下,跪着一个身形单薄,伤痕累累的少年。鹅毛般的大雪落在了他微微发抖的肩头,在他艰难支撑着的瘦弱脊背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一直落了下去,和身上被牢牢锁着的锁链冻在了一起。
少年安静地跪在雪地里,双手被锁链固定在身体两边,无力地垂着。脖子上的铁环被不知是谁拴在了地面拴狗的柱子上,使得对方只能塌了背跪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偶尔有守夜的路过,黎九远远地似乎听见那人似乎骂了一句什么,朝他吐了一口痰。那口老痰在空中结了冰,落在了他的身侧,少年依旧低着头,黑色的长发散乱地披散在脸侧,看不清神情。
“…流月。”
她看着这副光景呆了半晌,轻声开口,“这…是我做的,对吗?”
“他在学堂洗衣时,偷了您最爱的琉璃钗。”流月答道,双手将那把带血的弓平举,递了过去,“不过是一个被押送服役的官奴而已,不值得您惩罚他这么久。”
“嗯,我知道。”
黎九看着他,接过了弓,轻声说道,“…我下次不会了。”
身体原本的记忆让她熟门熟路地搭上了箭拉开弓,然后她眯起眼,将箭头瞄准了那个少年。
抱大腿是不可能的了,她脸上一边佯装着平静,一边在心底抱头痛哭。
这个原来的红瑶郡主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