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不停地推他,那力道十分不客气。郝春不耐烦。“谁这么讨厌,苍蝇似的!”说着巴掌一扬,就朝那人挥去。
那人叼住他胳膊,用巧劲捏住他手腕。
“哎呦呦!”郝春终于疼醒了,迷惘地睁开双眼。陈景明那张放大的俊脸落在他眼皮底下,险些将他吓的蹦起来。“班长!”
在教室里,他从来都是叫陈景明“班长”,哪怕俩人自小在一个小区,相隔不过几栋楼。
在很小的时候,郝春奶奶还在世。听奶奶说,他俩当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接生的还在同一家医院。两家一起遛娃的时候,大人说起来,都觉得稀奇,经常将这两小子放在同一辆婴儿车里,让他俩胡乱地咿咿呀呀地爬。
光屁股的陈景明,小时候郝春应该见过很多次。可惜了的,那时候没记性,不然也该把那样子记下来,如今好好的糗一糗这位一本正经的班长大人。
陈景明一声不吭,拎起郝春胳膊就往外走。郝春被他拽的打跌。“哎哎哎!有话好好说!班长大人,你这是要把我拖哪儿去?老师没要我去罚站啊!”
陈景明拖他走到教室门口,同学们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支楞起耳朵,准备听八卦。
陈景明脚步顿了一下,道:“老师让你去补作业。”
这英语老师见他睡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都睡了快一个星期了,怎么今天想起来教训他?郝春摸不着头脑,只得暗叫倒霉,老老实实跟陈景明出去了。
出了教室后,陈景明直接带他到了黑暗的楼梯间,沿着楼梯直接往学校天台走。
郝春觉得不对劲了。“陈景明,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陈景明也不理他,反手将人拎到身前,推着他往前走。两人直走到拐角处,再推开门,就上教学楼的天台了。这里极少有人经过,校工常将扫帚垃圾桶堆这儿。臭倒不臭,就是觉得芜杂。
郝春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缩了一下。“你到底要干嘛?”
“上药。”
闷闷的。
“上,上什么药?!”郝春一急就结巴,转身就跑。
陈景明一把拉住他,将人推在墙角,不由分说,拉开他校服外套的拉链,将背心直推到上方。
黑秋秋的墙角,光线幽沉。陈景明微凉的手指抚上郝春后颈。郝春后颈上有块小软肉,他平常最怵人碰这块儿,一碰就笑。
“哈哈哈哈,”他忍不住笑着求饶,“别,别挠我!我,我不动就是了!”
陈景明不说话,手指上不知抹了什么膏药,那冰凉的触感过后就是一阵麻辣辣的疼。郝春疼的滋溜滋溜抽凉气。
“现在知道疼了?”
“废话!我这不是……”
“知道疼还不躲!”
陈景明凶狠地打断他。
郝春摸了摸鼻子,没吱声。
陈景明的手沿着他后颈一路往下,整个后背都涂满了。
“打得这么重,你就不考虑个法子?”
“考虑啥,我又没妈。”郝春笑,没心没肺的。“可怜,咱亲妈死的早啊——”拖着嗓子开始唱洋腔。
陈景明沉默,呼吸突然变得粗重。
过了一会儿,郝春听见陈景明在黑暗中喊了他一声,“阿春。”
两人自打上了初中,基本就没怎么来往。小学时其实交往的也不多,虽然一直同校,但那时陈景明与他不同班。如今到了中学,也不知为什么,永远全校第一的陈景明和他这个向来全校倒数的学渣居然分到了同一个班,而且还每天监督他上下学。
郝春都不止一次怀疑,是陈景明借用他爸的关系,给学校打了招呼。不然这,这cp怎么组起来的?!
郝春思绪不知飞到几万八千里外,陈景明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又喊了一声阿春。
这一声嗓子有点哑。
呼吸喷洒在他刚涂过药的后背上,原来只是麻辣辣的疼,现在又酥又暖,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他后背上爬。
郝春缩了一下,下意识往墙角抵了抵。“干嘛?”
底气不足。
语气很虚。
陈景明凑过来,鼻尖擦过郝春脸颊,温热的唇几乎要碰到郝春耳朵。
郝春吓了一跳。“你你你,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啥?”
陈景明也不知在想什么,就保持这个诡异的姿势,将他抵在墙角,一动不动。
☆、03
07
嘭!
郝春脸颊歪了歪,右边脸颊坟起高高一块巴掌印。
单手的钱瘪三力气格外大。仿佛上帝拿走了他的右臂后,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他那只左手。
郝春回过神,撩动了下眼皮,淡笑一声,重新踩下离合器。
“你他娘的刚才在想什么?叫你叫了几十声,嗓子都破了,叫魂呢!”钱瘪三怒骂。
“没想什么。”郝春口气淡淡的,继续沿着红绿灯方向往前走。在路上十多分钟,剩下的都是钱瘪三不干不净的骂声。郝春早习惯了,也不吱声,一直开到民政局门口,货车发出呲啦一声。
他将车停下的时候,车身颠簸了两下。
“到了。”钱瘪三收住怨气。“过来,给老子解开安全带!”
郝春低头,凑过去帮他解开。
解安全带的时候,钱瘪三粗重的呼吸声喷洒在他头顶,带有一种燥热的汗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