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心理学上其实是一种人在绝望时的一种自我安慰,当你从内心意识到一件事发生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变得遥遥无期时,便会在心里为自己设立一个短暂的期限。
而这个期限将会在心里进行无限期循环。
陆怀征带她去的早餐店,人少,老板娘跟他相熟,老远见他过来,便冲他打了声招呼,“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陆怀征笑着给于好拉开椅子,手掌贴在她的后背,让她坐下,转头跟老板娘笑:“要回北京。”
店面不大,墙面斑驳,正门口挂着一张简陋的营业执照,上面写着饮食级别c类。
老板娘一边擦桌笑着点点头,热情招呼:“吃什么,你们先坐。”
陆怀征让她坐下,自己用脚从隔壁桌勾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于好旁边的位置,而不是对面,问她:“吃什么?”
“我跟你一样。”于好抽了张至今擦他面前的桌子。
陆怀征笑了下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纸,一边擦一边转头跟老板娘要了两碗粥,几叠小菜,还有一些零碎的小吃。
指尖相触,像过了电似的,于好竟觉得头皮发紧。
陆怀征先擦了她那边,自己这边一带而过,便把纸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以前扔东西,单单是张纸都要揉成团然后抬起手用标准的投篮姿势扔出一道圆润的抛物线砸进垃圾桶里,有时候砸出框外又要跑过去捡起来重新丢,非得丢进才肯罢休。
于好那时候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居然说这是男人的执着。
就像每次打完球,离开球场的最后一个球必须是三分投进才肯走,不然就死活不肯走。
现在倒真没以前那么多花花架子。
“你现在还打球么?”于好歪着脑袋问。
老板娘端着菜过来。
陆怀征从竹筒里抽了一双筷子过来递给她,偏头扫她一眼,“不太打。”
有时候队里有球赛他也不太去。
他高中就做过两件事,一是打球,二是追她。
她离开后,他连篮球都戒了。
于好点点头。
老板娘扫了两人一眼,笑眯眯地问陆怀征:“陆队,这你女朋友啊?”
陆怀征刚低头抿了口粥,听见这话,一顿,看了眼一旁的于好,这话还真不知道怎么答。老板娘这猝不及防的问话,让他原本给于好夹了一筷子也僵在半空中。
两人从头至尾都没正经谈过确认这件事,没征询过于好的意见说是不合适,如果说不是,那一筷子夹人姑娘碗里算怎么个意思?
于好见他犹豫,连筷子都收回去了,心跳突然变得沉闷起来,胸口像是堵了一口热气,慢慢灼烧着她一路蔓延进她的脑仁里,后脑那片隐隐有点发慌发胀,空空落落,似又没了着落。
晨光从门外漏进来,照在她脖子上,莫名发烫,大概是被冯彦芝催婚催出毛病了,为什么见到他就猴急猴急的,明知道他今天要走,便忍不住想要送送他,只为了那多待的几分钟。
“还不是。”
“不是。”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她觉得在他从北京回来正式谈完之前,还是不要跟他说话了,她怕自己被气死。
老板娘开了电视。
晨间新闻滚动播放着播放的恰是土耳其政变的消息。
“土耳其局势动荡,国内已发生多起暴恐事件,该事件已造成230人死亡,1510人受伤,中国驻土耳其大使馆表示……”
里间忽然走出一年轻男孩,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似乎是听见新闻的声音从里头跑出来,被老板娘一声吼回去,“回去看书去!”男孩儿目光留恋在电视上,犹犹豫豫不敢走,转眼,余光瞟间陆怀征,眼前一亮,忽然冲过来在陆怀征对面坐下:“陆哥!”
陆怀征抬头,跟他打招呼:“很久不见,杂杂。”又跟于好介绍:“老板娘儿子。”
于好冲那男孩儿笑着点点头。
杂杂对于好没什么兴趣,礼貌打过招呼,目光再次回到陆怀征身上,“新闻说土耳其政变了,你们是不是又要出任务了?”
陆怀征吃得差不多,散漫地靠在椅子上,随手从面前的碟子里拿了个鸡蛋,一边剥一边扫了眼杂杂,心不在焉道:“不知道,等通知。”
“我现在去当兵还来得及么?”杂杂眼睛冒着红光。
陆怀征看了眼老板娘,后者两眼冒火地盯着杂杂,眼见外人在场也不好发火,只能跟铜陵似的瞪着。
陆怀征笑了下,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小醋叠里,给于好推过去,才对杂杂说:“你还是认真高考吧。”
“不,我想去当兵。”
“当什么兵!你吃得了那苦?!给我回去好好读书!”
老板娘忍无可忍,已经过来,提溜着杂杂的后衣领要给他拽回里间,杂杂不肯走,扒拉着桌角可怜巴巴地看着陆怀征,“明年征兵我肯定去!!”
“你为什么想当兵?”他看着新闻,轻描淡写地问。
杂杂义正言辞地说:“我要保护一个人。”
于好没动那鸡蛋,陆怀征漫不经心听杂杂说着,把那碟子鸡蛋又往前推了推,柔声:“把鸡蛋吃了。”这才抬头去看杂杂说,声音又恢复清冷:“我们保护的可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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