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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
初来乍到的那天,是个y晴不定的日子,春天的脚步看似将近,空气周遭还是被冷空气团团包围,时而袭来的刺骨寒风,让人不禁直打哆嗦。
邱品扬上班的头一天,被分派的工作竟是扫地。
「白绍恩等等就出来了,你就先帮忙整理柜台的环境,扫个地吧。」坐在最外侧的邦妮指向身後的主任办公室,示意白绍恩人就在里头,没多久,她稍微指了墙角边的扫具,便埋首在自己的公务中没再抬头。
邱品扬虽然有那麽一瞬间觉得莫名其妙,但深知自己是菜鸟,不应多说些什麽,於是他抿抿唇,安静拿起扫把和畚箕动作。
经过邦妮的办公桌时,桌上几只绒毛娃娃引起了他的注意,视线也因此停留了几秒钟。
三分钟後,白绍恩灰头土脸步出办公室,几位导师和工读生都好奇朝他望去。面对那些「眼神」和「关心」,白绍恩一概不予以理会,他转换一张表情,神se自若和邱品扬打招呼,「你来啦!」
「嗯。」邱品扬点头。
「喂,你自己带来的人,去带他熟悉一下环境。」邦妮抬眸,对着白绍恩命令,当她再次低头,邱品扬隐约听到她用不明显的音量说:「反正以後也是他来做你的工作。」
冷言冷语让邱品扬不禁纳闷看了眼白绍恩,对方则是选择充耳不闻,他搭上邱品扬的肩,「走吧!」两人就这麽离开了大众的视线。
穿越长廊之後,他们来到补习班的另一侧,这边也有几间空教室,主要是提供给高三准备学测和指考的「黑马营」,但因为现在正逢考完试的过渡期,大部分的高三班都已经停课,放眼望去,只有两三个正在补课的学生,气氛不若以往那样庄严肃穆,却也显得异常冷清。
白绍恩拉张椅子顺势坐下,几分钟内并没有起身的打算,邱品扬好奇抬头,眼神正好触及天花板一角的监视器,他於是好心提醒,「喂……你这样监视器拍得到吧?被主任看到是不是不太好……」
「管她去si,都要滚蛋了有差吗?」
看白绍恩一脸满不在乎,邱品扬先是犹豫一阵,终究难掩好奇心问:「你到底为什麽被fire?」
「问世间情为何物。」白绍恩一手撑着头,无奈苦笑,「不是什麽值得知道的理由。」
听起来答非所问的回应,让邱品扬蹙眉不解,但显然,白绍恩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愿,邱品扬看了看身旁,碍於身边正好有几个高中生,他也只好暂时停止询问,反倒白绍恩自顾自的说:「也没差,刚好要毕业了,反正也从来没想过要在这里做一辈子。」
「距离你毕业还有三个月吧?那剩下的时间要g嘛?」
「高中毕业就来这打工,累得像狗的日子也过了四年,刚好趁这些时间休息一下吧,我也是很久没过那种在家当宅男的生活了。」
「还真是看得开。」
「讲到这个我就火大,主任明明也知道我快毕业了,把我炒鱿鱼就算了,连找个新的大学生来替补这种小事,都还要我自己来,她是不知道我同学都跟我一样也准备要毕业了吗?没事哪来生出个人啊?」抱怨至此,白绍恩瞥向邱品扬,原先的忿忿不平化作一抹笑意,「还好有你啊,延毕生,你的不争气正好帮了我一把。」
「我劝你还是闭嘴b较好。」他瞪他。
白绍恩依旧笑意不减,「谁叫你大一大二要玩那麽疯?反正你之後的课应该也不会太多吧,就刚好来打工一下啊,g嘛露出那张脸?我也算是帮你一把耶,互惠互利。」
「嗯。」邱品扬别过头,放弃与他斗嘴。
「走吧!」白绍恩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原处,「大概跟你讲一下周边环境,以及每天要做的工作,如果有空的话,顺便跟你介绍这边的同事。」
十五分钟後,两人来到空无一人的长廊,正对厕所的磁砖墙面上,贴满了历届成绩优异的榜单,里面密密麻麻的姓名和大学系所,让邱品扬一时盯得目不转睛。
白绍恩指着海报上的某张大合照,「这边就是高中部的所有老师和工读生。」他首先指向靠近右侧的三位男nv,「高中部的每个年级都会有一个总导师,就他们三位,从高一到高三依序是邦妮、熊大,和小宝,他们个人办公桌的位置也刚好是按照这个顺序……啊!邦妮就是刚刚叫我带你认识环境的那个,也是导师里面唯一的nv生,应该有点印象吧?」
邱品扬试着回想她的脸庞,浮现脑海中的却是成堆的娃娃,他随口一问,「她是不是很少nv心?」
「喔?你也有发现那些玩偶?」白绍恩眉头扬起,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见邱品扬点头,他以戏谑的口吻继续说道,「我跟几个工读生都私底下叫她老公主,都三十好几了还老觉得自己是少nv。」
「你这张嘴也是很贱。」邱品扬虽然这麽说,却也掩饰不了嘴角的笑意。
白绍恩不以为意,「我现在带的是高二班,之後等你顺利接替我的话,和老公主的接触应该不多。」
', ' ')('「你真的不做啦?」邱品扬再次问,白绍恩则是苦笑摇头,「身不由己啊,也不是想回来就可以回来。」
邱品扬还想继续问个仔细,长廊尽头的一位工读生忽然唤了白绍恩,打断他的思绪,「主任要找那个新来的同事。」
「喔!知道了。」白绍恩示意,瞥了眼邱品扬,「准备受si吧。」
面对他一脸看好戏,邱品扬撇嘴,认份的独自走回柜台,进入最後面的办公室,主任是位上了年纪的人妻,她和补习班的其中一名老师结为连理,目前育有二子。当他开门,对方同时循着声音而抬头,见到是邱品扬,便示意他到对面的沙发坐下,邱品扬这才发现桌上摆着自己和白绍恩的履历。
「听白绍恩说,你是他的高中同学吧?」得到确认以後,她继续问道,「他有跟你说明这里的工作吗?」
「大概解释过了,也有稍微跟我介绍补习班的同事。」
主任点头,「交接约一周让你适应,之後你就是接替白绍恩以前负责的工作,可以吗?」
「好。」nv人散发的气势让他不寒而栗,让邱品扬只能安静顺从。
「花钱来这里的同学都是想考好大学,而不是找男朋友,」啜了口咖啡後,她又说:「就算只是工读生,也应该摆出老师的架子,而不是随那些不成熟的高中生起舞。不读书在那边ga0暧昧谈恋ai,成何t统?」
邱品扬先是明显一愣,过段时间後,才逐渐消化她话中的含意。
白绍恩和补习班的学生在一起?
想起他当时幽幽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加上同事们看他异样的眼神,用这个理由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主任忽然捎来警告,「希望你在这里可以专心工作,不要像他一样。」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神同时扫向邱品扬。
「嗯。」在那双充满胁迫x的注视之下,他当下能做的反应也只是点头。
走出办公室後,正巧碰到白绍恩提着纸箱从教室走出来,他跟在身後并朝内看,发现是满满的一箱板擦,「你要拿去哪?」邱品扬问。
白绍恩笑了笑,「跟我来就知道啦,反正以後这些事也是你做。」闻言,邱品扬安静跟上他,白绍恩来到长廊後,打开逃生门并进到楼梯,将纸箱放在地上,指着眼前一块小空间,「就在这罗。」
邱品扬好奇的四处环视,「来到这种大楼,几乎都不会走来逃生梯这边。」
「那你要渐渐习惯,因为清理板擦是男生的工作,你以後会很常待在这。」白绍恩莞尔,「人啊,有时候其实挺需要这种地方,独处的同时可以想很多事,或是稍微逃避现实也好,因为这个地方没人会发现。」他指了指楼梯上下,「除了每楼的逃生梯入口会有监视器之外,往上或往下就都是si角,上班0鱼也不知道。」
邱品扬先是安静倾听,半晌,他鼓起勇气开口问,「你跟这边的学生在一起?」
没料到他会问得一针见血,白绍恩看起来相当惊讶,「你知道了?」
「主任刚才有提到。」
「原来是这样。」他接着解释,「没有在一起啦,但对方留了封算是情书的信给我,结果被老师看到。」
邱品扬一愣,随後追问,「然後呢?」
「然後我就被叫去约谈了啊,谈到最後的结论就是现在这样,补习班还是要继续做下去。」他一副无所谓的耸肩,「至於我,成了这里的w点後,当然得滚远一点罗。」
「那nv学生呢?被其他同学知道的话,应该会被大家议论吧。」
白绍恩摇头,「这件事只有老师们和一两个工读生知道,学生们几乎都不晓得,大多数人都以为我是准备毕业了才辞掉工作,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只有大家都保密,那个nv孩才能继续留在补习班啊。」沉静几秒过後,白绍恩忽然发出啊的一声,「你这麽问我才想起来,也有一个学生知道这件事。」
邱品扬蹙眉,「被学生知道了会传出去吧,这样那nv生还能继续待?」
「不会的。」白绍恩的眼底映着笑意,流露出百分之百的放心,「她不会张扬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最後变成谜一般的过往云烟。」
「过往云烟……」邱品扬跟着复诵,然後问,「你会跟那学生在一起吗?」他忽然问。
原先挂在嘴角的笑意忽然凝结,虽然只是不明显的一下子,邱品扬仍注意到白绍恩短短几秒钟流露出的受伤,「疯了吗?继续跟她纠缠不清,只会留下不必要的麻烦,对她也没好处。」
「有差吗?离开补习班就没有这些闲言闲语,会有什麽後患?」邱品扬问。
「你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白绍恩淡淡望他一眼,「差了六岁乍听之下好像没什麽,可是高中生的思维和我们不同,有时候,他们对事情的执着,往往超乎大人们的想像。」
「高一或许还能理解,毕竟才刚从国中毕业,但高二、高三也差不多成年了吧,跟大人会有什麽差别吗?」邱品扬仍持相反意见。
', ' ')('「讲再多也没用啦,没有亲自经历过,这些都只是纸上谈兵。」白绍恩拿出放在外套内里的口罩,同时转过头示意,「你到上面一点的楼梯坐吧,等一下拍板擦会有很多粉尘。」
邱品扬於是站起身,走到距离大约十阶的空间才再次坐下,白绍恩戴上口罩,在开始动作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喂,你以後在这里上班,别跟我一样招惹高中生喔,会很麻烦的。」
「谁会像你一样啊。」八竿子和自己打不着的提醒,让邱品扬忍不住莞尔,闻言,白绍恩也转过身开始动作,两人暂时停止了交谈。
当时的邱品扬怎样也没料到,後来的自己,竟会彻底推翻原先所认定的一切……
因为是成为以前时常逗留的据点。
身处於怀念的老地方,加上两人也许久未见,他们话当年聊了好一段时间。
「对了……」想起刚刚来这里前发生的事,邱品扬忍不住好奇,「那个崔梓淇……」
「喂,我们暂时别聊这个了。」知道邱品扬要问什麽,白绍恩於是y生生打断他,「从早上被主任叫进去训话开始,就一直围绕在这件事上面,还有补习班那些看好戏的老师跟同事,我已经被这件事ga0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哀怨望着邱品扬,「难得有个老朋友可以叙旧,就算是帮我一把,让我转换一下心情吧。」
「好啦。」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邱品扬不忍婉拒,只得吞下满腹疑问,暂时转移话题,「那你想到毕业後要g嘛了吗?」
「还真是一针见血。」白绍恩虽然语气无奈,但明显松了口气,「没有完全确定啦,就先当兵吧,蹲的那一年还能慢慢思考。」他夹起蛋饼往口中送,「这种事情想到最後的结论就是不想毕业了。」
闻言,邱品扬忍不住笑,「你也考虑延毕啊,到时候就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人生行程b别人慢了一步是什麽感觉。」
「乍听之下好像楚楚可怜,b不得已只能这麽做一样。」白绍恩睨他,「少替自己那段耽溺玩乐的时光找藉口。」
「看你现在烦恼的样子,反而有点庆幸现阶段还轮不到自己去堪忧。」
「都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啦。」白绍恩喝口豆浆,一副过来人的老派,「当下你或许会以为一年很长,但後来回想,那些日子都是一眨眼就过了,就像是我们现在聊起高中回忆那样。」
「把自己说得好像多老一样,不过就是早我一年毕业啊。」
「你说错了,我并不是早你一年,而是准时毕业。」白绍恩嘴角扬起,「是吧?延毕生。」
邱品扬将手边的卫生纸团朝他身上扔,「罗嗦!看起来你是很想加料。」
「喂!好啦。」他嘻笑闪过攻击,「今天上班觉得怎麽样,还能习惯吧?」
「还可以,b之前做餐饮业好多了。」邱品扬x1了一口红茶,「只是真的很久没接触这种高压读书的环境。」
「这倒是。」白绍恩莞尔,「大学真的跟高中差很多,每次看到他们的考卷,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这四年到底在g嘛。」
「他们以後也会经历我们现在这种吃饱睡、睡饱吃的生活啦。」
「哎唷,那些小鬼以後读的学校和我们才不是同个档次。」白绍恩忍不住自嘲,「都花钱栽培了,应该会有大半票的人考上国立大学,和我们的过的鸟生活怎麽能相提并论。」
「你这麽说好像也有道理。」
「所以啊!那些小孩子不只年纪跟我们有差距,就连生活环境也不一样,本来就不是同个世界的人。」白绍恩敛下眼,邱品扬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就算要y凑也不会适合。」他淡淡说道。
「怎麽?想聊你的桃se绯闻了吗?」
他摇头婉拒,「改天有兴致再说吧,赶快吃一吃滚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
见白绍恩没有分享的兴致,邱品扬暂时忍住对崔梓淇的好奇,跟着他埋头猛吃,两人之後都没再开口。
来到补习班持续了几天後,邱品扬也逐渐得心应手,在他适应新工作的同时,同时意味着白绍恩留在这里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从头三天形影不离带着邱品扬执行每项差事,到现在和留言全部看完,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情人节早就悄然画下句点。
崔梓淇向後仰靠在椅背上,安静闭上眼,任凭隐忍已久的情绪溃堤,心底不断嘲笑自己的悲哀,眼泪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满腔苦涩却找不到任何人能够倾吐,就连白绍恩也不是她能诉诸的对象,最後,崔梓淇独自趴在书桌上痛哭失声。
这一夜,她彻底失眠。
在放榜结果出来以前,崔梓淇似乎早就下了决心要力拼七月的考试。
三月中旬,当张翊和馥薇为了模拟面试和作品集而奔走的同时,崔梓淇选择重拾课本,告诉小宝自己的决定後,对方并没有半点讶异,反而拍了拍她的肩,给予加油打气,勉励她要继续坚持下去。
这一个多月以来,除了上课外,崔梓淇在额外时间都没再踏进补习班,以往都会在补习班自
', ' ')('习的她,改留在学校的教室读书,和邱品扬的见面频率也就越来越少。
有时独自漫步在深夜的街道上,当回忆乘风而来,崔梓淇难免感到低落沮丧,但随着倒数天数逐日减少,课业压力逐渐凌驾於情伤之上,每天被书本压得喘不过气的她,後来也就没有过多的心思在这件事。
直到四月底的某天,崔梓淇无意间又看到庄可蓉的贴文,心中虽然起了不小的波澜,但没有像情人节那天一样崩溃,她只是安静把贴文内容和留言仔细看了一遍,然後做了一件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
她各自在邱品扬和庄可蓉的页面按下「封锁」键,从此登出。
接着,走到凌乱不堪的书桌前,崔梓淇花了十分钟把课本分类收好,经过书柜时,一个不明显的黑se物t,攫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邱品扬借给她的伞。
你原本是为了要跟我道别,才把伞带来的吧?
如果那天执意不上车,单纯把伞还给邱品扬,或者再追溯到更早以前,如果她在下雨那天,坚持不跟邱品扬借伞,甚至,如果自己没有在邱品扬上班的第一天,拿着娜娜的情书在停车场等白绍恩……
是不是没有这些如果,他们两人也就不会纠缠,更不会走到如此的局面呢?崔梓淇忍不住这样想着。
当热流缓缓淌过脸颊,崔梓淇伸手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她拿起搁在桌边一角的手机,眼明手快在简讯栏按了几句话,便按下送出。
两天过後,崔梓淇没知会任何人,就这麽一声不响的离开台北,从此杳无音讯,彷佛人间蒸发。
她再也没有见过邱品扬。
在崔梓淇传出简讯的隔天清晨,收到讯息的崔母,马上回拨国际电话到台湾。
「你简讯提到台中的房子是什麽意思?」电话才刚接起,另一头的崔母劈头就问。
「就是文字里的意思啊,爸不是在台中有置产?我想要换个环境,自己到台中闭关准备指考。」
「怎麽突然有这样想法?」崔母感到意外,「在补习班读书的效果不好吗?」
视线落在眼前那把黑se摺叠伞,崔梓淇沉静片刻後低应,「嗯,总觉得不太能专心。」
母nv俩接着闲聊一阵,通话的最末,崔母语带笑意说道,「我的nv儿真的长大了呢,很有自己的想法,也会替自己做最好的打算。」
母亲的温柔话语,彷佛带有淡淡芬芳,化作一阵舒爽的夏日微风,崔梓淇整颗心也因此豁然开朗。
离开那天的一大早,崔梓淇独自在空旷的书桌附近张望,做最後的行前检查。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转过头,发现阿姨笑脸盈盈,领着一支白se手机走到面前,最後递给她,「昨天就办好了,但我回来之後赶着去上班,来不及给你。」
崔梓淇一把接过新手机并道谢,「谢谢阿姨,还麻烦你跑一趟。」
「不会。」她莞尔,从头到尾观察起崔梓淇,忍不住有感而发,「明明同住个屋檐下,却都没什麽时间好好看你,现在才发现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变漂亮了。」
崔梓淇也笑开来,「阿姨倒是永远不老啊。」
「夭寿喔!人小鬼大,很懂得甜言蜜语让大人开心。」阿姨乐的开怀,随後拍拍她的头叮咛,「自己住外面要小心,觉得累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
崔梓淇点头,「你也要保重喔,下班回来就早点休息。」见阿姨张开双臂,她也二话不说跑进她的怀抱中,x口马上被暖意包围。
有了家人的支持,让她更加笃定自己做的是对的选择。
待阿姨离开,崔梓淇忍不住环视起自己的房间,当她不自觉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旧手机,她没思考太久,便打开屏幕按下关机键,最後将它锁进ch0u屉最底层。
舍弃了过往,也舍弃了某一部分的自己。
教室後头,邱品扬正专心一致把模拟题库做分类,笑闹声使他不自觉回头,只见馥薇和小澈两人闲聊走进教室,他们都加入了指考战士的行列,至於张翊则顺利录取台北某间教育大学,提早迎接暑假,现在的日子正惬意逍遥。
小澈走到邱品扬面前,瞥了眼成堆的模拟试题,脸上马上显露惨澹,「我现在看到题目就想吐。」
「这两个月就忍耐一下吧,上了大学就有得你们乐了。」邱品扬莞尔,眼前这两人的组合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四个人剩两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魔鬼营开班後,就有三个人了啊,崔梓淇不也要考指考?」小澈说道,「这nv人这段时间ga0消失那麽久,也该回来读书了吧?」
邱品扬没说什麽,只是淡淡g起嘴角,背後忽然出现一道宏亮的声音,「恐怕不会回来罗。」转过身,小宝却在这时走进教室。
「什麽东西不会回来?」还没反应过来,馥薇倒是捷足先登提出疑惑。
将手中点名簿转向三人,小宝指向崔梓淇的栏位,「崔梓淇已经一个礼拜没来补习班了,我刚刚打电话给她母亲
', ' ')(',她说崔梓淇有自己的读书计划,所以不会再来补习班了。」
面无表情的邱品扬忽然一怔。
「怎麽可能?」小澈不禁皱眉,「她在这里补习那麽久,从国中待到现在耶。」
「绝对有问题。」馥薇同样不敢置信,同时从口袋掏出手机,「我打电话问她。」
「不用问了,我在打给她妈妈以前,早就先打过电话给她了。」小宝口气温和,却抛下更让众人震惊的消息,「那支手机现在已经是空号罗。」
语落,邱品扬顿时觉得自己被敲了一记闷棍,整个脑袋忽然昏昏沉沉,却因为震惊而说不上半句话。
相较於邱品扬此刻的木然,小澈和馥薇的讶异则是表露无遗,他们接着追问崔梓淇去哪、崔梓淇换的新电话多少……吱吱喳喳的声音,不停在邱品扬耳边絮絮叨叨,但面对众人的困惑,就连小宝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她母亲不愿意透露。
等他回过神来,小宝已经拿起桌角的点名簿和粗红笔,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崔梓淇的栏位瞬间一分为二,笔墨与纸张摩擦的声响,像是凄厉的狂笑声,刺耳的让他忍不住眼角ch0u动了下。
那一笔,不只是留在点名簿上,也在邱品扬的内心深处烙下重击,他想起刚来到补习班那时,自己也曾经亲手把姜娜娜的名字划掉。
直到其他人已经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他仍只是木然盯着那长长一横,一语不发。
头几天,小澈等人想尽各种千方百计,只为了找到崔梓淇的下落,他们进入崔梓淇的脸书页面,联络她几个b较要好的高中同学,却没有半个人知道她的行踪,这宗悬案让他们不免感到灰心,但随着冲刺班开课後,他们也逐渐陷入课业上的水深火热,最後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崔梓淇就这样消失在大家的生活中。
下班过後,邱品扬拿起钥匙准备骑车回家,目光却不自觉停驻在只有一顶安全帽的车厢。
前些日子,在小澈他们寻找崔梓淇的那段时间,邱品扬也才同时发现,自己的脸书已经被崔梓淇封锁,根本无从得知她的近况。
片刻,他拿起手机,心知肚明这是徒劳无功,仍决定拨打那组久违的电话号码,心中暗自期盼会有奇蹟发生。
但另一头传来的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声音,唯一的寄托终究还是落空了。
当机械式nv声轻声复诵着「您拨的电话是空号」,邱品扬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掏空。
我是百依百顺的宠物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好像只要带我出门遛两圈就能解决问题一样。
这种相处模式让我觉得很累,根本不是g0u通,而是逃避。
你有试着去听我说我的想法吗?
因为我在你身上找不到安全感啊。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每当两人的关系遭逢嫌隙,只要邱品扬一通电话、一声恳求,不必僵持许久,崔梓淇就会心软,接着,他们总能在拥抱和亲吻後的那瞬间言归於好,也把争执同时一扫而空,彷佛不存在过。
但真的不存在吗?
直至此刻,邱品扬才意识到自己的可笑,口口声声骂她不懂自己承担同事和庄可蓉的压力,自己却又懂她多少呢?埋在那些怨言中累积的痛苦,似乎一点也没有b自己少,邱品扬却未曾真正理解过崔梓淇的心情。
以後不可以再躲我了。
我很会跑的。
不分开你就逃不了。
是不是因为她受够了,所以这一次,她真的跑走了,逃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躲起来。
她甚至不愿意说再见。
你有没有曾经有一瞬间,强烈感到後悔过?
庄可蓉当时说过的话,此刻在他耳边响起。
这是第三次,邱品扬意识到「後悔」的念头,这次,却b前两次都还要强烈。不只是悔恨自己让她一声不响的跑走,也悔恨那些吵架的日子里,自己只想粉饰太平的鸵鸟心态,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却对崔梓淇越伤越深。
紧握的拳头,让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浅浅的红se印记,被愤恨与懊悔淹没的他,只能用力搥打椅子发泄,但拳头每落一下,隐隐作疼的却是x口,心也早已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片,割得邱品扬浑身发麻。
无论他怎麽重拨号码、怎麽搥墙泄愤,那份後悔都不会减退半分,而逝去的美好时光也都不再复返。
取票成功後,崔梓淇领着简便行李来到等候区,准备搭乘二十分钟後的高铁前往台中。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新手机,在输入基本资料的同时认真0索,等到画面设定告一段落後,她点开空无一人的电话簿,键入父母的号码,接着就按退出。
崔梓淇把手机放回包包,却在翻找的那刻愣了一会,思忖许久,最後从包包拿出那把黑se折叠伞。
记忆中那个男人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我,邱品扬,日後肯定设身处地、严肃看待崔梓淇的烦恼,如果再轻视高中生的话,我就遭天谴。
', ' ')('我说过了,你不一样。
可以要你吗?
n1taa一个高中生会懂什麽?能不能试着成熟一点想事情?不要三天两头就无理取闹。
一年来的种种片段,如雪片般快速闪过脑海,她忆起邱品扬曾信誓旦旦,说他会倾听她、会站在她的角度,替自己分担所有喜怒哀乐。如今,誓言都成了谎言,关於那男人、关於ai情的念想,此刻全化作泡沫。
崔梓淇最後缓缓站起身,将伞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往月台的方向离去。在车门关上的那刻,心中的牵挂也同时应声断裂,随着窗外逝去的风景一同被她抛弃。
两人交会的那条线,从这一刻开始不再纠缠,日後崔梓淇将越走越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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