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慕那会儿离开以后,顾太子胸口起伏不定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就跟理智回笼了似的,脸上那着急到慌张失措无法自抑的表情慢慢就平静了下来,然后招手让大伙继续玩继续喝,脸上还犹带着一贯他游戏人生找乐子的笑,跟以往好像看不出什么不同。
然而那天下午,顾太子什么也没干,就一个人玩命喝酒,还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性子,谁敬的酒都喝,还人家敬一杯他能回三杯的豪爽,众人看着都快吓尿了,看顾太子就跟人是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似的,见气氛不对,刚想劝两句,顾太子漫不经心地冷眼一扫,气场全开,“嗖嗖嗖”一把把冷刀子放出来,众人立刻心惊胆战地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喝到后来,该换场了,顾太子却不愿意走了,非说他走了那谁回来找不见他怎么办?
白书瑞就愣了,问他,“你说的是谁啊?”
顾太子喝的已经快不省人事了,听这问话,立马又精神了,断断续续说,“他走了……你去把他叫来……他生气……我给他道歉……”
道歉?
白书瑞整个人都不好了,前二十年,打从认识顾浔亦那天起,就没见过这人跟谁能道歉?他都怀疑顾浔亦知不知道“道歉”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还道歉?以往哪怕是顾浔亦做错了,人家也能凭那张脸就让对方自个麻溜的没错找错,哪用得着他道歉?
结果现在……
白书瑞看着说完话就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一副在等人的模样,还是不等到不罢休的顾浔亦,冲口就是一句怀疑人生的“我草”!
扶额去看赵临,他的世界观从对方一言难尽的表情里直接就崩塌了,摇着脑袋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六哥是真疯了,比那年精神错乱疯得还厉害!”
赵临叹了口气,走过去想把人拉起来,却被顾浔亦甩开,差点被摔地上,白书瑞看见了站起来就气势汹汹一脸凶横的往门外走,赵临问他去做什么。
白水瑞说,“我去把戚慕给绑过来。”
“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浔亦能跟你拼命!”
白书瑞一脸扭曲的停了下来,赵临就说,“我再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然而,不出赵临所料,对方不愿意过来。
戚慕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有点不太理解白书瑞口中顾太子这疯狂灌酒的行为是因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被他气着了?可是就算生气,以顾太子的脾性,接下来想的应该是怎么弄死他,怎么毁他前程,怎么让他在这座城市混不下去才对,怎么着也不可能是疯狂酗酒买醉的行为吧?
所以,他就觉得顾太子这行为肯定跟自己无关,他这人向来不喜欢管闲事,对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更是懒得插手,比如当初重逢的时候,苏牧呈为什么会跟顾浔亦在一起,他有过好奇,也有点想不通,但至今也没想过问他俩谁一句,因为觉得跟他无关。
况且他不认为,堂堂顾太子喝醉了会没人管,会出什么事。找他去,等见了面,他俩互看不顺眼,别一言不合再大打出手。
他可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忍得住不动手。
那画面,想想就窒息。
所以戚慕当下脸上就堆起了假笑,那是一种仿佛隔绝了人性与理智的面具,只剩空荡荡的虚伪。他先是饱含歉意的表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又委婉的表达了像他这种小人物实在高攀不起他们那种富家子弟的朋友,人家日日醉生梦死,坐吃等死,他自己却要为生活四处奔波,慌慌张张……
说白了,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不跟他们一块玩了。
电话那边先是一阵死寂,然后就是白书瑞那个愣头青冲动失控地怒吼声传来,“戚慕,你这个人,他吗的根本就没有心!!!”然后啪嗒通话断了,也不知道是按挂了,还是把手机给摔了。
戚慕脸上的假笑瞬间也消失了,连带着因为送上门女主角一事由内而外散发的喜悦心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又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只剩下窥得见但辨不清是麻木还是心寒的面无表情。
没有心?
他这人啊,王海就曾骂他,有时候懒散起来毫无人性,心狠起来那是一绝……
他这幅模样,可把季子羡吓坏了,忙问他怎么了,戚慕就笑了,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对季子羡说,“等我到家,你把所有的试镜视频全部都发给我,我晚上再好好看看,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也没等季子羡回话,就升窗启动,扬长而去。
后来路过一江边,见灯光璀璨,江景漂亮,戚慕不经意间从车窗看过去,突然就想起了五年前的一些事,心中烦闷,就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抽烟。
五年前,顾小六生日那天,他知道是人家生日,已经是晚上了,那天一大早他们本来约好去玩旱冰,也是在那里他认识了一姑娘,江南知。
那天他拉着江南知的手教他溜冰技巧,带着她去吃一家手工磨坊的奶酪,去尝一口镇上街角孤寡老人自酿的清酒……
最后她们在江边分离,戚慕那会儿本来是想先送江南知回家的,因为顾小六突然跟他说今天其实是他生日。
他讲兄弟意气,当下就跟人姑娘挥手告别,转手拉着顾小六,指着江边大桥檐下像海浪一样翻腾而过的彩色流光,说,“快快快,时间快去了,你就当那是蜡烛,快许生日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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