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伊敏笑笑:“倒是让夫子见笑了。”
“这么大人了才蒙学,虽说你填的词不错,可到底考试和填词不同。若是你想一个月后童试,那可得加把劲了。”
送走了楼伊敏,刘润桃带着楼灵溯进了学堂,指着最后面的那个位置道:“你就坐那吧。”
楼灵溯看着一水平均年纪不过十岁的小孩,又看了看刘润桃,终究还是摸着鼻子识相地坐到了最后。教室里的小孩看猴一般地看着她,毫不避讳地窃窃私语:“这么大年纪了,居然才开蒙!”
童试多大年纪都不稀奇,只是这里是京都,无论男女开蒙都早,及笄了还没过童试的更是少之又少,通常这样的人,家里嫌弃丢人也会将夫子请回家里去,或者干脆就不考学了。如楼灵溯一般,还在学堂里上学的,可能也就是她独一份。
刘润桃用戒尺拍了拍书案:“好了,安静。现在抽背《劝学》,孙巧安,你来。”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站了起来。苏灵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听她背书,书案前的刘润桃眯着眼,瞧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楼灵溯,你接下去。”
楼灵溯这些年关在内宅不见生人,楼伊敏倒是也想法子给她请过几天夫子。只是有脾气的夫子都不能忍受对着一堵墙教书,并待不久,前后半年换了有五个夫子,后来她主动提出不学了,加上楼伊敏实在请不来夫子,便也只得由她去,只买了书不断地填进她书房。
刘润桃听过楼灵溯的声名,又听楼伊敏讲过她这些年来都不曾正经念过书,便有心要考考她,想知道她到底水平如何,这贴经究竟看了多少。
楼灵溯站起来,背诵道:“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除其害者以持养之。”
刘润桃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楼灵溯坐下,又去考校其他人。只是他这一叫,屋子里的孩子都知道了这新来人的名字,楼灵溯这些日子是京都中第一名人,这些世家小孩自然听闻过她名字。当即不少人又按捺不住,扭头去看她。
楼灵溯只觉得这里半大孩子跟小大人一样好玩,也不计较方才他们对自己的蔑视,谁看她她都冲谁傻乐,即使是一帮孩子也被她闹得红了脸,课堂纪律一时有点收拾不住。刘润桃终于忍不住,用戒尺一拍书案:“楼灵溯,廊下站着听去。”
楼灵溯成了杀鸡儆猴的鸡,非常识相地站去了门外,只从开着的门里听刘润桃授课。书院呈回字形,四面都有教室,待着不同水平的学生,除了这一间,其余都分上下两间中间隔着帘子,以隔开男女,夫子便在帘子处讲学。
楼灵溯往内廊一站,别的教室的学生立时就发现了她。本来开蒙这里有个她这么大的学生就奇怪,引得其他教室的学生纷纷斜眼探究,她这张脸又好认,不多时就被人发现开蒙新来的大学生居然是楼灵溯,一时各个教室都有些骚动。
刘润桃摇了摇头,这倒再不能责备楼灵溯,她站得笔直立在门外,目不转睛神情认真,只能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
“上午就到这吧,午饭后将练字放在桌上让我批改。”
刘润桃拿着戒尺走了出去,楼灵溯见他没搭理自己,自顾回了座位。下午要交练字,她却没听刘润桃说要写什么,就用笔戳隔壁坐的一个小男孩:“诶,小师兄,夫子说下午要交的练字,是随便写吗?”
那小男孩被她一声师兄叫得红了脸,梗着脖子道:“要抄劝学,这两日每天要抄一遍,午膳后放桌上就行了。”
“哦。”楼灵溯了然地点点头,“小师兄,我叫楼灵溯,你叫什么呀?”
“谁是你小师兄啊,你比我大那么多!”小男孩红着脸半是羞涩,半是恼怒地问。
“我们都是刘夫子的学生,你入门比我早,我当然该叫师兄了。”楼灵溯笑嘻嘻地继续逗小孩,“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他叫凌新柏,我叫邱聿怀。”坐在前面胖乎乎的小男孩说道,“我听家里人说过你。”
“哦。”楼灵溯只觉得这帮小孩好玩,“说我什么呀?”
“说你多有才学,我看也不是嘛。”邱聿怀带着几分不屑说道,“真有才学,怎么还会来我们这里?”
“可不是,那都是他们瞎说的。”楼灵溯笑眯眯地说道,“以后还要请两位小师兄多多指教了。”
邱聿怀一抬下巴:“好说,我看你书背得还可以,也不是太不学无术。”
楼灵溯被他逗笑,硬忍着:“是是是,那比小师兄还是差着一点的。”
邱聿怀被楼灵溯一捧,神色越发的神气。凌新柏比他要稳重许多,并不上楼灵溯这种不上道的当:“她逗你呢。”
邱聿怀茫然地看凌新柏:“什么?”
凌新柏已经拿起了笔,压根不想理他们,自顾开始写字。邱聿怀讨了个没趣,离午饭还有些时间,便也开始俯首赶作业。楼灵溯摊开了宣纸,也开始奋笔疾书。她这手毛笔字纯粹是转世后闷在内宅里才练的,倒也没有师承何家,就是照着楼伊敏给她的字帖随手打发时间。楼灵溯写字极快,即使她下笔晚,等两个孩子写完,她也正好停了笔。
邱聿怀献宝一般拿着宣纸过来,一瞧楼灵溯的字,又闷不吭声地晃了一圈回了座位。凌新柏放下笔,见楼灵溯朝自己看,抬眼看她写的字,愣神了片刻道:“你字真好。”
楼灵溯嘿嘿地笑:“我也觉得还成。”
她如此大言不惭,引得凌新柏又白了楼灵溯一眼。半大孩子的别扭模样实在是好玩,楼灵溯又要逗他,门外有人叫:“新哥,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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