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灵溯恍然,这该是为了谢自己救了陈娘子。她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这京都里世家的关系还好你能搞清楚,我真是一眼黑。”
墨辞抿了抿嘴,他被指派给楼灵溯做贴身小厮时,还没楼灵溯高,此时却已高了她一头有余,只能看见她头顶心:“平日大娘子说的时候我都有心记得。”
楼灵溯嘿嘿笑:“真是有劳你了。”
“不敢。”
楼灵溯习惯了他所谓的主仆有别:“那就去吧。”语气里颇有点无奈,“当年那个和尚,为什么说及笄呢,说不举之年不行么。”
墨辞习惯了她的自言自语,他将几幅卷轴展开放在书案上:“这是今日送来的画像,请二娘子过目。”
楼灵溯一看案头就一脸牙疼的表情,自寿宴回来,上门的媒人果然要把楼家门槛踏平,各家公子画像堆起来能把她人给埋了,可她实在对这种相亲方式敬谢不敏,又不好随意点一个,只好敷衍道:“行吧,我回头看回头看。”
墨辞自幼与她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不耐烦,只好收拾了抄写的经书去交于楼伊敏。楼伊敏并不是真想看女儿抄的经书,径直问墨辞:“她今日可看过画像了?”
墨辞弯着腰:“看过了,没说有中意的。”
楼伊敏啧了一声:“这京城里的公子都看了二十位多了,就没一个合她眼的?”
朱怀山看着火气愈渐旺盛的妻主,道:“孩子许是想再挑一挑。”
楼伊敏看了自己正夫,强把心头的怒气按下去:“就算如此,这里面一些总可以挑过来做个夫侍,哪家女儿如她这般过了及笄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朱怀山道:“可哪家女儿也不如灵溯一般,养在深宅里十五年啊。”
这话一出,夫妻俩一起叹了口气。当年楼伊敏生下第二个女儿,满是欢喜。女儿得来不易,常人家里有一个已是十分不易,她肚子争气,居然生了两个。眼看小女儿粉雕玉琢模样可爱,可百日不满便有和尚寻上门来。
这灵溯生下来便异常乖巧不哭不闹,在楼家觉得这是打着灯笼也遇不着的好事,可老和尚看到却皱起了眉头。他将胖乎乎的楼灵溯抱在怀里,看了又看嘱咐道:“这孩子,恐是尘缘浅薄。”
楼伊敏当即泪就涌了出来:“大师,这!”得女不易,楼家上下当即跪在了和尚面前,只求和尚能指点一二。
和尚看着跪在眼前的众人,又看看抱在手中的小婴儿,终于软了心:“这孩子及笄前,莫让她见外人,定要教她修身养性。”
楼伊敏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再三求证才确定只是如此,当即就将楼灵溯的住所定在了楼家最偏一处,除了家人与奶娘,再也不许任何人与楼灵溯接触,即使是墨辞,当初也是和尚算了八字,这才指给了楼灵溯当贴身小厮。她当时只顾庆幸可以留住二女儿,却没听见和尚对着襁褓中的楼灵溯说话。
“我知你一缕幽魂,只怜惜楼家一片苦心,你可千万莫要作怪。”
楼灵溯正啃着手指缓解牙痒,闻言翻了个白眼。
楼家提着心将女儿养到了及笄,心里一直念叨着那句“尘缘浅薄”,便想着及早给她定亲,娶亲了就是大人了,要什么童女童男便也能躲过去。可养儿容易,定亲却难。楼灵溯看着乖巧,内心却极有主意,楼伊敏试探过几次,都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只好耐着性子让她自己挑。楼伊敏看着桌上成堆的画像,不信里面没有一个能让女儿看中。
她正气结,目光无疑中落到了墨辞身上,忽然心里一惊。
墨辞虽只是贴身小厮,可每一家姑娘的贴身小厮说穿了都是娘子的通房,实在偏爱的,抬了做侧夫也不是没有。难道……
“墨辞,你把头抬起来。”
墨辞站直了腰,眼仍垂着。楼伊敏细细打量,这孩子来时便眉眼周正,这两年日渐长开,身形宽肩蜂腰,放在人堆里也是个出挑的,跟着楼灵溯长在内宅,又不做粗活,换身衣服说是哪家富家公子倒也不是不可。
楼灵溯身边只这一个小厮,相对十几年,难道是情根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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