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砚笛抿抿唇,牵扯到了脸上肿胀的皮肉,她轻轻“嘶”了一声。
杨玲芳突然掀开被子,快步走过来。
莫砚笛举起两只手本能地挡住自己的脸,但下一秒她就看到杨玲芳蹲在了自己的脚边。
再抬眼看杨玲芳的面容,她已是声泪俱下。
“笛笛,妈妈没有求过你什么,就这件事,妈妈求求你,你收手吧!你们两个不可能有未来的,你一意孤行会给宋恒带来很大的伤害,他以后该怎么办?你难道真的想看到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一生吗……”
莫砚笛僵坐着,紧紧捏着拳头,一动也不敢动。她看到杨玲芳慢慢从蹲着变成了跪着。
那一双年迈的膝盖跪在地上乞求她。
遥远的记忆突然侵袭莫砚笛,她模模糊糊想到自己那时似乎还只有四岁,有一次在马路边上玩,去捡球的时候一辆摩托车即将撞上她,是杨玲芳及时发现,将她抱起来,与摩托车擦着倒在地上。
杨玲芳的双膝那时流了好多血,那时杨玲芳还很在乎她。
那之后杨玲芳就没再穿过露出膝盖的衣服。
杨玲芳还在乞求着她,具体说了什么莫砚笛已经完全听不清了,她脑海里全是那件事情。
莫砚笛木讷地扶着杨玲芳站起来,将她推至病床边,去撩起她的裤腿,看到她的两个膝盖上各自被丑陋的伤疤霸占着。
蜿蜒扭曲,令人作呕。
“你干什么!”杨玲芳慌张地把裤腿放下来,这伤疤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莫砚笛直起身子,默然地看了一会儿杨玲芳,去沙发上拿包,出了病房。
她动摇了。
还是不忍心,明明那么恨那个女人,可是只要想到那女人对自己有一点点好,就会对她的恨意减轻。
时隔了二十多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两条伤疤,那两条丑陋的伤疤,扭曲的模样深深刻在了莫砚笛的脑海里,怎么都忘不掉了。
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自家沙发上,指尖烟头的火星已经触碰到皮肤。
“啊!”这下彻底回过神来了,莫砚笛右手一抖,烟掉在茶几上的包装袋上,那塑料的包装袋在火星的周围迅速散去。
她慌张地又捻起烟头扔到烟灰缸里按灭,这才冲到厨房里用凉水冲洗许久。
火辣辣的痛感一直烧到她的心里,像是要把她的心掰扯碎了,一片组织一片组织的烧掉。
电话响了,她关掉水龙头跑到客厅,茫然地看着没有自己手机的客厅,恍然间才发现手机在自己的口袋里。
她拿出来,是宋恒打来的。
“喂,小笛,是不是在外面聚餐,这么久才接电话。”
那声音缓缓流淌进她的耳朵里,像是一阵一阵温和的风吹进来,她心安了。
“你猜怎么,我刚刚在厨房,手机响了,我跑到客厅接电话,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手机,结果手机在我口袋里,哈哈哈……”
“怎么这么傻啊?”宋恒在电话那边宠溺地笑。
莫砚笛盯着自己被烫伤的那一片红晕,右手突然生出好多手指出来,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眼睛糊了。
“喂?还在听吗,小笛?”
“在呢。”莫砚笛压着自己颤抖的声带说。
“怎么了?怎么哭了?”
果然还是瞒不过他,他那么熟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自己的人,这样的哭腔怎么会瞒得过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