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简单的!”胡七七忍不住反驳,“我会反抗,也会逃跑!”
“你还会犟嘴!”狄仁柏算是明白,为何父亲提起胡七七的时候,总是皱起眉头、唉声叹气。狄仁柏真是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来晚一步,胡七七将会怎么样!
胡七七明白他的好意,怯怯的解释:“我只想看看钱寡妇去哪儿,我猜她知道米梁的下落,所以才寻来此处。”
“难道只有你猜的到,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狄仁柏真是越说越来气,说话也口不择言:“别傻站着了,快过来,我来背你!”
胡七七反而被他骂笑了,“你那么高,我怎么爬上来?”
狄仁柏也是气傻了,这才记得蹲下身子,好让胡七七趴在自己的背上。
第12章抬杠
胡七七老老实实地趴在狄仁柏的背上,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狄仁柏虽然背着她,话语中还带着几分怒意,“你不是说过不想见我吗?我这几日便不曾打扰,也没有机会将案情最新进展告诉你。两日前,我查到米梁躲入了南城德安坊,为南城穀禾帮所庇护。”
胡七七听说过,穀禾帮万泉县一个专门挑粪的组织,他们会收集城中的粪便,运送至城外给农户肥沃田土。到了秋收时,农民们会给他们一些稻谷作为回报。
这虽然是个不起眼的行业,却也形成了一定的规模组织,不可小觑。
他们偶尔也会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米梁经营粮行多年,与穀禾帮的人相熟也不足为奇。”胡七七想不通的是:“但他们有必要为了窝藏一个杀人犯,与官府作对吗?”
狄仁柏听她问到了重点,也不由得佩服她那灵活的脑瓜子,“这个案子已经越来越复杂,你不要再插手了。我刚才带到德安坊的时候,已经封住了德安坊的坊门和坊墙缺口,但只抓住了钱娘子,米梁早已在穀禾帮的掩护下逃了出去。现下穀禾帮的八大头目已被府兵捉拿,被你刺伤的那人,也是穀禾帮八大头目之一。”
胡七七想起一件事:“哦,那个刀疤脸跟我说,米梁如今已受到了贵人赏识?他一个好吃懒做的赌徒,做了什么事情受到贵人赏识?”
“此案牵连甚广,在没有结案之前,我不方便解释太多。”狄仁柏严肃道:“今夜你已经开罪了穀禾帮的大头目,被他们的人给盯上了。穀禾帮在城中的帮众甚多,今后没有我的陪同,你不许再独自出去。”
胡七七对“牵连甚广”这几个字,体会甚深,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很快便能顺着蛛丝马迹,推测出狄仁柏不想告诉她的事:“你是说,我阿耶并非米梁所杀?他是知道了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才会被杀死的吗?”
狄仁柏身子一僵,蹲下脚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胡七七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能理解狄仁柏有公职在身,不能违背自己的处事原则,也很尊重他的原则。
“因为那个刀疤脸曾警告我,下辈子投胎莫要再夺管闲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也别问。我是顺着他这句话猜出来的。”胡七七一副乖巧模样,道:“案子的事我不会再问你,也不会再胡乱插手了。”
“你可不像个会乖乖听话的人!”以狄仁柏对胡七七的了解,她这样的人,记仇能记一辈子,怎么会突然变得深明大义?
“我当然不是那等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贤淑小娘子!”
对狄仁柏的讽刺,胡七七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回得理直气壮:“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每个人都只顾私仇,罔顾律典和王法,那全天下岂不都乱了套。到时候人间会成为弱肉强食的修罗场,强者更强,弱者更弱。人虽然活着,却比畜生还惨。”
狄仁柏简直惊讶,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半是玩笑半是赞叹的回道:“小娘子真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啊!”
“过奖、过奖!”胡七七只当他在夸她,甚至有些小得意,“夫闭户塞意,不高瞻览者,死人之徒也哉!”
狄仁柏被她成功被她转移话题,“那我来考一考你,这句话出自哪里?著者姓名?”
“不是吧!”胡七七哀叹:“狄兄长,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噩梦是什么吗?当年你还在嵩山书院念书的那会儿,狄夫子为了让我阿耶安心赚钱,对我的功课管理极为严苛。我一句话答错,他就要打手板。我将来真嫁给你,是否每天都要背课文,倘若背不下来可有饭吃?”
狄仁柏失笑,不禁猜测她究竟被父亲打过多少次手板,才会如此记忆深刻。
难不成她执意要跟自己退婚,竟是因为害怕被打手板?
“你不用如此害怕,父亲虽然面上对你严苛,却是极喜欢你的!他曾说过,你其实是他教过的最聪慧的学生,只是学习与否,全凭喜好。若是遇到喜欢的书籍,倒也会废寝忘食,刻苦钻研。”
胡七七从小就爱听奉承话,被夸一夸便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连脚上的伤痛都忘了。
“其实我还是很愿意学的,可狄夫子太严苛,有些课文我明明已经背下来了,他还要我一遍一遍的读。说什么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就像你刚才问的那一句,是出自东汉王充的《论衡》别通篇,我可没有忘。”
即使狄夫子看不上她,打心眼里不愿意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胡七七对狄夫子却始终有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