轼南支撑起身体盯着还昏死着的陆佑,忽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皇上这三天一直给他输送内力,臣也是机缘巧合,在当晚的医术古籍之中,正好碰见了兰越这样的掌法,所以已经按照古籍上的说法紧急的救了陆佑,只是我内力不够才昏了过去,只要内力五天不断,陆佑也就脱离了生命危险。”
“也就是说,陆佑果然还活着。”墨玦听到这个消息,疲惫的眼神终于松缓了片刻。
“活着是活着,但他因为兰越又下的毒,受的伤相对于是二次伤害,臣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迎醒来,如何醒来……”轼南艰难的说道。
“能醒来就是好事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章太医赶紧和蔼喜悦的说道,搓搓手,一脸狐疑的看着轼南,“轼小子,没想到你居然是皇上身边的人啊,亏老夫把你当接班人来培养,你武功这么好,是不是要欺负我这老头子啊。”
“章太医您真是说笑了,再说了,小子的武功可一点也不好……”
墨玦骤然间想起了什么的抬起头,问道:“你刚刚说,你扮成的是一个受伤的人,而兰越的试探是,你若是武功高强就不会察觉也没有大碍,所以,你扮的是谁?”
“不是说林熙将军受伤了吗,反正兰越也不认识林熙,属下就假扮成了他……兰越也信了。”
轼南的话顿住,因为眼前神情刚有一丝缓和的墨玦,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周身的寒气瞬间卷土重来,那浅薄的眼瞳一层层的加深,化为诡异的幽蓝。
“你是说,兰越在明知道你的身份是林熙的情况下,还用他的内力试探你,对吗?”
一句“对吗”,轼南竟然听出了胆战心惊的味道。
随着轼南点头,墨玦薄冷的唇角勾起一抹刀刻般的冷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轼南,你终于醒了!”
白朔匆匆赶回来,看到醒来的轼南,面露喜色的惊呼,阴沉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看起来虽然有些诡异,却真诚。
“属下查了兰越三天前晚上都做了什么,仅仅得知他带着玄若惜和懿旨,将人送到长栖殿后,去了一趟御医所拿太后的药,就回了寿康宫。”白朔向墨玦禀告道。
“兰越,太后……”墨玦攥紧的手骤然松开,徒留指尖刺破的手掌,划过一丝血迹滴到地面之上。
“白朔,你没有忘记林熙走之前和你说的话吧。”他抬起眼眸盯着白朔,面容俊逸似仙,却生了一双诡异的魔瞳。
林熙离开的时候提醒了一句:她怀疑,有问题的是白朔的小妾。
白朔愣住了,半晌,他苦涩而阴沉的开口道:“林熙将军怀疑属下的妾室,属下在他说了之后就立即去查了,才知道……属下的妾室原来是玄家玄勉妻妹的遗孀……也就是说,她,是玄家人,是太后安插在属下身边的人。”
“那晚,她用小产将属下逼回家中,因此,宫内只留下了陆佑一人,陆佑,才遭遇此害。”
果然是太后!
“既然你看的古籍上有救治陆佑的办法,那就先救着,白朔,你去派人寻找华九章的踪迹,天涯海角,总会找到的。”
“属下明白……我已经将妾室陈氏软禁,待她生下孩子,我就将她——”
“玄家最擅长调教培养女子,你的妾室是玄家人不足为奇,留下她的命,她还是你孩子的母亲,或者,你真的忍心吗。”墨玦淡漠的反问道。
白朔眼中有一丝挣扎,许久,他沉重痛苦的说道:“属下……多谢陛下!万死,不能报其恩。”
墨玦没有回应,只是看着还在昏迷之中的陆佑,眼底流光掠影。
一个新生的孩子,总是能让一个人内心的黑暗平复的一件事。
白朔的妾室他不在意,但兰越……敢对林熙动手,即使是假扮林熙的轼南,这一刻,兰越在他的心中已经宣告死亡。
再等一等,等到他拱手将整个玄家,讨她欢。
另一边,林熙懒散的坐在玄羽卫校场一角,神情慵懒淡漠的看着校场上的训练,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立在身旁,沧澜举着把遮阳的油纸伞,盯着校场上的五百多人,脸色越阴沉。
初春的时节,空气仍旧寒冷无比,她和沧澜举着伞的样子……分外的欠揍。
在这两人平静却诡异的注视之下,刚刚加入息羽部的五百名新兵挥汗如雨,还要笑容满面的度过之前林熙所度过的障碍场——同样不能使用内力,虽然,他们也没有什么内力。
至于为何还要面带笑容,他们也不知道林熙为何提出这个有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真正指望这些常年在墨都几乎是养尊处优的懒散玄羽卫们上战场,是基本不可能的,或许训练个三五年可以,但林熙已经有了熙南军,这五百名息羽部的人,她已经做好打算:是用来勘察情报暗中游走在市井之中的私军。
“沧澜。”林熙感受到日头移动,直射双眼,皱了皱眉唤道。
沧澜没有反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沧澜!太阳偏了。”她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啊?是,是属下走神了。”沧澜慌忙的将油纸伞往林熙这边移了移,掩下眼中的深沉。
林熙知道他在想什么,前几日,那最后的两百名罪孽深重的玄羽卫已经被押到牢中,如今墨都牢内几天之间多了快六百人,牢房都要挤不下了,她必然要早些派人将他们提出来,流放到漠南。
但,派谁去做这件事,还是一个问题。
身为阮家人,她相信沧澜绝不会坐视这六百人安然无恙,他要么想成为押送他们的人,要么,也得有理由在她面前消失一段时间,再偷偷的暗中出手。
她,在逼他做出一个选择。
“啊!”
又是一声哀嚎,一名息羽部的人从障碍场的十几丈高的高台上摔下去,眼见着就要生一幕惨剧的时候,一道白影闪过,启宣已经将人牢牢接住,随意的扔到地上,然后有些嫌弃的拍了拍雪白的衣角。
这样的事情,在今日已经出现了十几次,这片障碍场的确容易出人命,她已经派了启宣几人时刻盯着。
“你还真是没用,将军看起来不是比你们文弱?可没从台上栽下去。”启宣嚣张又不屑的说道,但他说的是事实,又着实救了掉下来的人,那人面露羞红,却不敢反驳什么。
“笑啊,本将军让你们笑,不是让你们有功夫在这里羞愧难当。”林熙的声音从油纸伞下幽幽的传来,闻言,那个羞愧难当的息羽部青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已经七天了,你们连这一片小小的障碍场都练不好。”启宣摇头叹息,声音在每个人的耳中越刺耳。
激将法,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但一定是让一个人摆脱懒散最快的方法。